這個夜晚,傑克費盡心思,好不容易讓山人漸漸平靜下來。将人安頓睡下後,他亦是身心疲憊,和衣倒在沙發上。可越是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好好休息,他腦中便越是有一幅幅畫面走馬燈似的閃現:
那是他蓦然驚覺自己所為,狼狽退開時,山人失魂落魄的臉龐,是那麼的蒼白凄美,讓人幾乎無法思考、動搖莫名……
啧!傑克猛地翻了個身,竭力想讓自己擯棄雜念:那種節骨眼上,我隻是事急從全,沒有别的辦法,也沒有别的意思……
可是一旦停下自我暗示,心中的惶惶不安便又會冒出來:這就是在找借口啊!有的是别的方法不是嗎?為什麼偏偏選了那個最荒唐、最不該有的方式。
隻有他心裡最清楚,今晚自己的舉動已經超出了任何玩笑的範疇,他甚至差點忘記了對林山人的懷疑。
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
就這樣,傑克在心中反複告誡着自己,也不知輾轉反側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去。可他似乎睡了沒多久,又忽然驚醒。原來屋外不知什麼時候已下起了大雨,嘩嘩的雨聲在寂靜幽暗的房間裡聽來格外清晰。傑克不覺打了個冷顫,這才注意到室内的溫度低得有點不對勁。環顧四周,他很快發現是通向露台的玻璃門虛掩着,刺骨的冷風從門縫吹進來,讓屋内的空調形同虛設。
門怎麼開着!?他睡前明明确認過,那扇門是關着的。傑克心頭不由一緊,第一時間想到了林山人。
果然床上被褥已經涼透,早不見了睡覺人的蹤影。顯然是山人開門出去了,可露台上并無通路,外面風大雨大,那小子三更半夜一聲不響出去幹什麼?傑克不禁想到了露台與一樓花園之間近六米的高差,這個高度雖然算不上什麼,但對于一個心灰意冷的人來說仍然可以說很危險。他已然顧不得身上衣衫單薄,随手拎起條毛毯便推門沖進了冰冷滂沱的夜雨中。
露台說小不小,但一眼也足以望到盡頭。傑克站在雨中立定數秒,卻是連一個人影都沒看到,心便頓時沉了下去。他心亂如麻地向露台邊緣跑去,怕極了會在那下面看到決不願看到的一幕。
所幸沒跑出幾步,他便聽到一陣輕微的響動。循聲望去,竟是山人爬在一側伸出牆外的花爬架上,他整個上半身探在半空中,還不知死活地隻用一隻手攀着木頭架子。
“林山人,你幹什麼,不知道這有多危險嗎!?”傑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噌地一下血壓就串了上來。他不由分說把山人從花架上抱下來,兜頭給他蓋上毛毯就抱起往回走。
“傑克等等,我……”
傑克充耳不聞,徑直走進浴室把人放下,一邊騰出手來打開浴霸和淋浴龍頭的同時,也還用另一隻手牢牢抓着山人。直到按着山人腦袋在水池前用熱水沖了個遍,再用幹毛淨粗略擦過,又行動迅速來解他胸前衣襟。
“等什麼,等你肺炎發作嗎?你以為我是喜歡伺候人脫衣服嗎?”傑克也知道不該對傷患發火,但觸手摸到山人全身冰涼一片,他就沒辦法冷靜:“這麼冷的天,下着大雨,你就穿件單衣跑出去?還光着腳?你是想死嗎?”
“我怎麼可能……那是因為……”
見山人始終将右手環繞在身前,抓着衣擺不肯松手,傑克便不禁火氣上湧:“松手,還想穿着這身濕衣服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