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玄褪去了往日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他隻略微一笑,“放心吧,師尊。安生在家等着我帶回來好消息。”
溫卓注意到從殿内出來的玉闌音臉色不太對。
“闌音?”
兩人并肩走着。
玉闌音沉默許久,在路過一株臘梅樹的時候,他終于開了口:“從前我一直以為這條路上隻有我一個人。”
“今天我才知道……原來你們早就都和我一起。”他垂頭一笑,但是看着并不幸福,也并不喜悅,“可是我知道得太晚了。”
溫卓心下“咯噔”一聲,他近乎恐慌地轉過頭,試圖去看清玉闌音的臉。
不過玉闌音卻是笑着搖搖頭,不着痕迹地避開了他的目光,“自言自語罷了。去找宿央,我們去玄天門一趟。”
屋内元宿央等得焦躁不安,和隻螞蟻似的直轉圈圈。
實在是等了太久了,他一會兒怕是宗門出了事,一會兒怕是玉闌音半路翹了辮子,越等越着急。
就在他忍不住要提着劍去天庸峰找人的時候,溫卓和玉闌音終于推門而入。
他劍眉一豎,當即就要小發雷霆,“你們……”
對面玉闌音不似活人的面色忽然刺得他住了口。
他倒吸一口涼氣,“到底是怎麼了?果然是結界出問題了?”
玉闌音點點頭。
這可把元宿央吓壞了,“你這……還能行嗎?要不你還是在這兒待着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玉闌音脫力得有點站不住,半倚半靠着溫卓,“這一趟免不了。有我們你回去的也能快些。溫卓。”
溫卓會意,都沒等元宿央再說話,就地一個縮地術,穩穩地縮了幾千公裡,等幾人回過神來,已經站在玄天門外了。
元宿央慢慢收回下巴:“……你們這法術确實是方便哈……”
玄天門是北晔劍宗之首。
和十方宗不同,雖然也居于群山之間,但是入目所見的門、鋪首、屋檐皆是由石料打造而成,看上去肅穆又冷峻。
玉闌音揉揉眉心,“進去吧。”
元宿央“哦哦”兩聲,狗腿子似的把門大敞開,“快進快進,别讓我爹……”
話音未落,“咻——”
極遙遠處忽然飛來一根箭似的玩意兒,飛得極快無比,直接快了殘影。
元宿央連忙卻又熟練地往後一避。
“嗡——”
那物件猛地插進了他們背後的石門上,因為不住的顫抖發出嗡鳴。
溫卓打眼一看。
溫卓:“……”
玉闌音笑了,“筷子?”
元宿央好整以暇站定,自以為很帥氣地一摸鼻子,“嗯哼。”
溫卓:“……”
……可是他到底在裝什麼帥。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遠處忽然帶着回音傳來一句中氣十足的:“臭小子你還敢回來——”
“還敢回來——”
“敢回來——”
“回來——”
随後,面前殿後轉過來一個胖乎乎的中年人。
他摸着胡子,踱着四方步慢悠悠地往三人這處走來。
還未走近。
這人忽然又中氣十足“哎喲”一聲,止了步子。
他在原地仿佛不信邪似的眯起了眼,一個勁往這處鬼鬼祟祟地探頭。
活像是來偷東西的賊。
玉闌音被他滑稽的模樣逗樂了。
他清了清嗓子,朝這人擺了擺手,喚了一聲:“攏虛。”
元宿央敢保證,他清清楚楚聽見遠處的他親愛的爹,中氣十足地罵了一句髒話。
遠處的攏虛聽見這聲情真意切的呼喚,這下子來也不是,去也不是。
在原地來來去去轉了幾個圈,見實在躲不過,才抓耳撓腮地走一步退三步地往門口挪。
“哎喲……這,真人您往我們這處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呢……哎喲您看看這真是……”
攏虛一邊點頭哈腰地笑着,一邊湊過來,使着寸勁兒把那門上的筷子拔了下來,臉上的橫肉抖了兩抖。
玉闌音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總和我來通信,我還尋思你這是挂念我,讓我來做客呢。原來是葉公好龍?”
攏虛的臉比葉公看見龍的時候好不了多少。
他又哈哈一笑,“當然是歡迎,當然是歡迎啦……”
玉闌音作了個“打住”的手勢,随後四下打量了一番玄天門。
“不說這些客氣的了。攏虛啊,你這玄天門還真是我頭一回來,真挺氣派——”
攏虛聽得冷汗岑岑。
果然,玉闌音很快就笑眯眯轉過頭來,道:“所以……你玄天門欠我的那些銀子,到底什麼時候能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