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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藥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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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卓看着神情閃爍的栾恪雲,心裡一沉。

他擡擡手撥開玉闌音額前汗濕了的發絲,玉闌音似乎毫無察覺,紋絲未動依舊依靠在轎壁上。

車轎哐啷哐啷地響,火燒雲馬不停蹄。

溫卓終于看向栾恪雲,“說吧,無事。”

栾恪雲松開了把着脈的手,檢查了檢查剛才幫玉闌音包紮的傷口,傷口依舊汩汩向外滲着血,毫無愈合的迹象。

都不用說溫卓了,栾恪雲這個外人見了都心尖一疼。

栾恪雲的藥術學得絕對不差,但他見到恢複如此差的傷患,還是不由地懷疑了一下自己。

随後心虛地擡眼瞟了一眼滿臉風雨欲來摧滿城的溫卓。

溫卓直勾勾地對上了栾恪雲的眼睛。

溫卓瞳仁漆黑,除去與玉闌音一起,其他大部分時間都如一潭死水。此時他目光沉沉,眼中毫無光亮,有的隻是怪物失控之前,地殼之下岩漿的蠢蠢欲動。

這眼神叫栾恪雲直接從頭到腳清涼了個通透。

他頭腦空白了好一會兒,最後才慢吞吞地坐直了身體,心中腹诽:這世間哪有修士能這麼邪性?若不是知道他是十方宗名門正派出身,都要以為是個什麼修煉邪術的鬼修了。

溫卓就這麼盯着栾恪雲,随後自認為控制地很好友善地又一次道:“栾兄,請說。”

栾恪雲:“……”

如果你不是拿這種“你若是說得我不愛聽我一刀把你捅死”的眼神看我,這話就更有說服力了。

不過心裡編排歸編排,面上栾恪雲隻是一頓,随後便開了口:“無上長老他——狀态很差……大概是要叫其差無比。”

栾恪雲說到底也是個藥師,說着說着便也憂心忡忡起來,“我也不引經據典說那些書本裡的話了,有句話可能不太好聽,但我還是要說,溫兄,我上次摸到這樣的脈象,還是在死人身上。”

聽了這話,溫卓的面色忽然褪色褪得同玉闌音沒了兩樣。

栾恪雲其實原本不打算說這些話刺激人的,但是看着玉闌音那糟糕的面容,他突然感到一些源自于醫者仁心的心疼。

他道:“方才車轎前行,我伸手去摸長老的脈象——若不是知道長老隻是暈了過去,我可能就要說這脈是死脈了。脈象極為虛浮,混着馬車聲簡直是要摸都摸不到。”

溫卓忽然垂下了頭。

栾恪雲看着這總一副睥睨天下生人勿近模樣的同門之人,忽然像是稚童般脆弱地塌了肩膀。

“他……從未告訴過我這些。”溫卓的聲音幾乎稱得上破碎,“我知道他身體不好,靈脈大抵也是有傷病,虛空,也沒了靈力,用法術隻能借着外界元靈氣用,我隻知道……我隻知道他身體不好。我隻知道他身體不好。”

溫卓垂着頭,一字一頓地,這句話說了好幾遍。

他聲音極輕,栾恪雲聽着都不真切,更像是溫卓自己的自語。

直到溫卓擡起頭。

栾恪雲迎着溫卓通紅的眼眶,一時被震撼得無言。

他看着這雙眼睛,也說不出更重的話了。

“你不是藥術師,不懂這些也正常,不必太過自責。”栾恪雲歎口氣,斟酌了字句,語氣也緩和了不少,“靈脈隻是一方面,最差不也能抽了靈脈做個普通人不是?但另一方面才是我今日要提醒你的,方才我探長老脈象虛浮,除去長老身體确實抱恙,更像是心髒有損。”

溫卓眼眸微動,其内像是有水光一閃而過,“心髒……有損?”

栾恪雲沉重地點點頭,“對,我隻能探出,長老心髒這不太像是尋常的損傷,再細探就像是鏡花水月般看不真切,倒像是長老自己作的障。有機會叫我哥也來看看,可能他會知道。”

他拍拍溫卓垮了下來的肩膀:“别太自責。今後多加注意,可能也……不會有大礙。隻是不能再如此般受傷了。我用的都是頂級草藥,但長老身體太虧空,你瞧,這草藥敷上這麼久了,倒是一點止血迹象都沒有,這不是好事。這刀劍劃傷胳膊是小傷,若是别的……”

栾恪雲适時地住了口。

溫卓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

他沒說話,也沒什麼動作,他隻是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他神色近乎請求地問栾恪雲道:“那……如今這傷口……”

栾恪雲歎口氣,搖搖頭:“隻能如此養着了,法術對長老沒什麼效果,除了由着他自己恢複,别無他法。”

說完後,栾恪雲将玉闌音左臂粘濕了血液的包紮布摘了下來,挑着新草藥,打算多加些止血的藥材再包紮一遍。

玉闌音對此毫無察覺。

“其實本來還想提醒你些别的的,不過……”栾恪雲手下動作不停,“現在看來大概是不需要了。”

溫卓目光沉沉盯着他換藥的手,生怕栾恪雲動作大了,弄疼了玉闌音。

栾恪雲納罕一看他:“你在這兒盯着我做什麼?我若是換個藥都出了問題我這藥術師還當不當了?直接抽了靈脈自刎得了。”

溫卓不理他,仍舊是盯着,目光一瞬不轉,“你剛才說的,是要提醒我什麼?”

“哦,就是想說——因為你不是藥術師嘛,可能不太懂,療愈法術其實沒有那麼神奇,也不是什麼萬能的靈丹妙藥。”栾恪雲垂着頭挑着草藥,有一搭沒一搭慢慢道,“無論是什麼法術,本質皆為氣,取之與氣,用之于氣,療愈法術也不例外。”

栾恪雲越說越慢,注意力越來越集中到手上,“……诶,說着話果然是容易分神,這險些挑錯藥了。”

溫卓往他手裡一看,盡是些花花綠綠的中藥材,他一竅不通,看了就頭疼,頗為敷衍地“嗯”一聲就做了罷。

不過栾恪雲很快就繼續說下去了,“……這療愈法術比起說是‘治療’,倒不如說是‘轉移’。你想想,那麼大一個口子,說不疼就不疼了,這和見了鬼有什麼區别?總要有什麼東西承受才是。一般藥術師是會将其轉移到外物之氣中,久而久之就随着風啊,雨啊,消解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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