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恪心一如既往地沉默着不說話。
一旁的栾恪雲急匆匆道:“無上長老,您一定要相信我們,這煉化爐上雖然刻着我們栾家的金印,但是我和我哥真的和這件事沒有關系!對不對啊,哥!”
栾恪心被栾恪雲的胳膊肘子杵得歪了一下,似乎是回了神,他看了眼栾恪雲,“嗯,對。”
栾恪雲得了他哥的回應,忙接過話:“還望掌門與各位長老明察!”
随後又是邦邦響的三個響頭。
玉闌音看着他磕完頭,最終輕歎一口氣,“先起來吧,跪了多久了?”
栾恪雲前前後後,看了玉闌音又看看秦鶴生,如此數次,一時間不知該不該照做。
不過這也怪不得他們。
畢竟玉闌音看起來年紀輕,隻要不是如剛才那般挂了臉,大概總是一副好脾氣先生的模樣,很難讓人對他上位者的身份有什麼實質感。
倒是一旁善玄皺了皺眉,“師尊貴為十方宗無上長老,他說的話你們照做便是。”
栾恪雲聞言,連忙抓着栾恪心站起身,邊道:“謝無上長老!謝無上長老!我們跪了也沒多久,就幾個時辰。”
玉闌音點點頭,收回了拿着煉化爐的手,退回到溫卓身邊:“鶴生,你是掌門,這件事如何處理交由你定奪吧。”
玉闌音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浮,溫卓在他靠回來的一瞬間就伸手扶住了他。
他敏銳察覺到了玉闌音不對勁,一皺眉,附耳低聲問道:“頭疼?”
聽到這話的玉闌音仿佛是忽然洩了氣一般,輕輕吐出一口濁氣,“一點,不礙事。”
溫卓歎一口氣,伸出單隻手,不輕不重按了按玉闌音兩耳後的天沖、浮白兩穴,“再忍忍,一會兒就回去了。”
玉闌音被按得舒服,稍阖着下眼,沒回話,也不知是沒聽到還是隻是懶得開口。
秦鶴生朝玉闌音點點頭,道:“此事看來牽扯頗深,不過,既然這煉化爐出自栾家,便可從此處着手調查。”
秦鶴生思索半晌,随後喚道:“溫卓。”
溫卓一颔首,“在。”
“你同他們二人相熟,又曾同怨生笛交過手,這事交給你去辦,可否?”秦鶴生道問道。
溫卓輕輕一抱拳,“是,掌門。”
“那這件事暫時便這麼處理,等查證之後再做定奪,”秦鶴生似乎也是疲憊了,點了點拐杖,“栾家兩位小兒,你們随溫卓同行,算作将功補過吧。”
衆人對此自然也沒有什麼異議。
算起來上巳節的宴飲也到了結束的時間,幾人便沒再回蘭溪的宴飲之上,隻留下同崇本叙了叙舊,随後又是被崇本拉着逛了好一番器閣。
中途元宿央和秋風找了個借口溜走了,玉闌音不好走開,一通下來耗得周身都要脫了力。到了最後,隻能半倚半靠地跟在溫卓身邊,話都少了三成。
直到器閣天南海北的珍貴法器看了一個遍,幾人這才得以從崇本的魔爪之下脫身。
溫卓和玉闌音同幾人告了别,天色已晚,兩人便沒再去别處,回到了虛空山。
玉闌音一身倦意,進了屋後便躺在搖椅裡打起盹。
溫卓看得心疼,給他添了一床小毯,“還是不舒服?”
“嗯,”玉闌音輕聲道,“頭疼。”
溫卓垂着眉眼歎口氣,到玉闌音身後,曲指替他揉壓頭部穴位,“春天的風還涼,你又喝了酒,受了累,可不是要頭疼了。”
玉闌音對于溫卓的這等窩心相當受用,懶洋洋回話道:“我不好這觞中物,還不是因為趕上了佳節——而且還有你在。”
溫卓按着玉闌音額角的手一頓。
許久,他才聲音沉沉道:“别總說這種話。”
溫卓這教訓人的話把玉闌音說得一愣,他睜開了眼,笑盈盈往溫卓臉上看去,半是調笑道:“哦?是哪種話呀,小先生?”
溫卓面無表情把他的頭掰回去,“别亂動。”
玉闌音一副好學生的樣子,老老實實把頭擺正,笑意好久沒能收回。
好久後,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問道:“是明日啟程?”
“嗯。”溫卓聲音平平,應道。
玉闌音聞言點了點頭,“也好,早去早回。”
話說到這裡就結束了。
直到第二天,溫卓手裡拿着一件薄絨毛領披風來到玉闌音屋裡。
玉闌音此時正倚在床頭讀着書卷,見到溫卓進屋,有些意外,“怎麼來得這麼突然,是要走了?”
溫卓道:“嗯。”
随後玉闌音就一臉懵地被溫卓從被窩裡抓了出來。
溫卓抿着唇,也不擡頭看他,手腳不停地把披風系在了玉闌音的脖頸處。
玉闌音倒是沒反抗,随着溫卓在這兒折騰,邊疑惑地問:“嗯?”
溫卓嘴角依舊抿得平直,把玉闌音的頭發順好,往他手裡塞了個溫乎乎的小暖爐,“你跟着我一起。”
說的話很是不客氣,看起來也沒什麼要與玉闌音商量的意思。
玉闌音失笑,“小孩子麼?離不開人。”
溫卓不理他。
玉闌音歎口氣,繼續好言相勸道:“我跟着也幫不上什麼忙,充其量不過是給你添些麻煩……”
溫卓忽然皺着眉看他一眼。
玉闌音被瞪得一怔,不由地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