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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草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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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州大陸幅員遼闊,仙門百家宗派若幹,文人雅士求仙問道,禦劍而行,獨領風騷。

雲州北塞劄布薩部落,名稱取意聖靈之心,東靠大興嶺。由于劄布薩地處偏遠,仙術不盛,修行之人甚少,千百年來仍以遊牧與狩獵為生。

此時劄布薩一荒無人煙的雪地上正有這麼一番景色。

一個孩子一手牽着馬,一手提着兩隻兔子,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沒過他的小腿的雪地走着。馬背上坐着一個東倒西歪傷了腿的孩子。

馬匹紅得發亮,像雪地裡行走着的火。

雪很厚,馬走得不快,在這有些漫長、無聊的路上,最終是馬背上的黃頭發孩子率先打破了沉默:“原來你就是溫卓啊。”

叫溫卓的孩子聞言看了他一眼,這個孩子疼得臉色煞白,但是卻在咧着牙笑,“我叫克古魯,很高興認識你。”

溫卓的個子很高,厚毛領拉得很高擋了半張臉,他牽着馬的手很穩,“嗯。”

之後的一路,溫卓一直不怎麼吭聲,大部分時間都沉默地在前面牽着馬。

克古魯一個人在馬背上叽叽喳喳,似乎完全不覺得無趣,反而很是樂在其中。

“從前的獵賽你從不參加,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你嘞!”

“兩個眼睛一張嘴,你長得也和我們沒什麼兩樣嘛,幹嘛總是不見人?”

“……你是打小就住在藥居嗎?聽說藥郎來到劄布薩好久好久了,還是這麼年輕。劄布薩人都說啊,藥郎法術高深長生不老,長得特别漂亮,醫術也這麼高超,這可不就是天上來的神仙嗎?”克古魯話很多,像隻馬背上的八哥,“溫卓,你家藥郎真的是神仙嗎?”

大概是因為提到了藥郎,一路上默不作聲的溫卓終于是開口了:“他不會法術,也不是神仙,但是醫術的确很高超。”

溫卓朝前一擡下巴:“前面就到了。”

克古魯聞言,抻着脖子朝前探頭探腦,好奇得緊,“在哪兒呢?哪兒了?”

要知道,他今天能有這機會去到那神秘又偏遠的“藥居”,其實完全是個有點慘痛的巧合。

這還要從今日的圍獵大賽說起。

圍獵大賽是劄布薩半大孩子孩子們的狩獵比賽,一年一度,設在每年的臘月二十七。

在今天的大賽上,克古魯憑借着高超的馬背上的技藝,在矯健翻身下馬的時候崴了腳。掉下馬的時候,又好死不死地踩上了不知哪位剛布好的捕獸夾,一條腿就此光榮負傷。

最後,克古魯是被負責圍獵大賽的倫納多救起來的,被一路背回了獵賽的出發點。

一路上克古魯羞得直用袖子擋着臉,生怕被别人瞧了去。

誰讓這腿傷得太滑稽,他可真丢不起這人。

“……腿傷得也太重了,過會兒你跟着溫卓回藥居去吧。藥郎會幫你的。”

随後倫納多便招了招手,把人群之外的溫卓叫了過來。

溫卓雖然個子高,但卻過于沉默寡言,人群中總顯得有點不起眼。他穿過人群,走近,這才看到倫納多懷裡正躺着的克古魯。

克古魯長得很白,頭發和眼睛顔色也很淺,傷了的腿血流得很多,濕了一整個褲腳。此時他正白着一張臉安靜地躺在倫納多懷裡,隻一雙眼睛滴溜滴溜地往溫卓身上瞟。

倫納多正想把這受傷的孩子扶上他自己的小馬,溫卓攔住了他:“扶到我的馬上吧。”

哪成想,聽到這話的克古魯忽然開始躁動起來,扭着擰着倫納多險些壓不住,“我要騎自己的馬!放開我!”

一旁的溫卓平靜地看着他扭成一根大麻花愣是不上馬,平靜又疑惑道:“可是你騎不了馬了。”

克古魯忽然被惡意中傷一番,險些飚出淚。

倫納多聽了,覺得十分有理,五大三粗天生神力地一把把受傷的克古魯扶到了火燒雲背上,“溫卓是藥郎的小徒弟,你呢就聽他的吧,别逞強了。”

火燒雲似乎是不太習慣陌生人,頗為不耐煩地晃着頭。溫卓拽着馬嚼子的手用了力,“火燒雲,安靜。”

受了傷的黃頭發孩子躺在火燒雲背上安靜如雞。

他單方面地有點不想活了。

而此時,在去藥居的路上,克古魯早已沒了方才還要死要活的模樣,正怡然自得地歪在火燒雲背上,一邊從懷裡摸着冬棗吃,一邊眯着眼睛尋着藥居。

還邊找邊感歎道,“溫卓你的小馬真不錯,走得穩,脾氣還好。”

溫卓回頭看了他一眼。

又向前走了不遠,終于能看到路的盡頭有一座青磚木門中原樣式的院落房屋,它與這北塞格格不入至極,十分顯眼。

走近,這風格迥異的院落便能瞧得更清楚了。院子大門上着黑漆,其上有金色獸銜圓環鋪首。

門沒落鎖,溫卓伸手一推就領着一人一馬進了院子。

估計是由于北塞太過寒冷,院子裡倒是沒有池塘亭台,也沒有各式花草奇木,隻種着幾棵常綠的松樹。院子西面是廂房,東面是廚房和馬廄。

“溫卓你們家可真稀罕,”克古魯四處看着,眼神裡是掩飾不住的好奇,“這裡好寬敞,平時住着會不會冷?”

溫卓道:“不會太冷,屋裡有暖爐,平日也有加禦寒的法術。”

雖然整個大陸仙門玄術為上,但劄布薩部落的人們仍舊保留着北蠻荒原之時的舊習俗,崇尚着原始的自然之力及狩獵之武術。

至于法術,他們不熱衷,就算是修習也不過是修習些幫助日常起居的小法術而已。

克古魯疑惑地發問,“是藥郎落的法陣嗎?可是你不說藥郎是不會法術的?”

溫卓沒吭聲。

他熟練地把野兔埋在了院子的雪地裡,随後又把火燒雲牽回了馬廄,在食槽裡加了兩把秋天的時候割好晾幹的牧草,水槽裡加了幹淨的水,這才把克古魯從馬背上扶下來。

随後溫卓熟撚地在手上掐了個訣,給馬廄加了個保溫結界。

“你……你,”克古魯看到溫卓這一連串手到擒來的連招後大驚,“你居然會這麼高深的法術!”

溫卓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保溫結界不是高深的法術。”

“……”

克古魯傷了一條腿都沒掉一滴眼淚,此刻卻險些再次淚流滿面。

修行這事其實九分天注定,一分靠打拼。

克古魯和當地的孩子們不太一樣,他打小便比起騎射更偏愛練習修行。可是他認認真真在私塾學法術三四年,如今連個最基礎的化氣為實都沒學會。

此刻看見自學法術的溫卓之得心應手,克古魯此刻說不上是敬佩多一些還是傷感多一些。

克古魯痛定思痛,“……我能拜你為師嗎,溫卓?”

溫卓正扶着他往正房門口走去,聞言低頭看了一眼克古魯的腿,認真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是不是發暈了?”

“師父,您說什麼呢師父?”

正當他正欲涕泗橫流地繼續表達自己的赤誠之心之時,溫卓忽然小聲打斷了他:“一會兒進去之後動靜要小,不要跑鬧。”

克古魯愣了愣,“啊?”

“他身體不太好。”溫卓輕聲道。

他?藥郎嗎?藥郎的身體不好?

克古魯心裡有些納罕,但是到了門前也顧不上說别的了,隻連忙“嗯嗯嗯”點頭如搗米。

得到克古魯的回應,溫卓這才輕輕推開了藥居正房的門。

門一開,克古魯立刻就感覺到了一股裹挾着濃郁藥香和檀木香的熱風拂到了他的臉上。

正房一進門是一個很古典的藥房,檀木制的藥架很高,各類藥材抽屜分門别類得标着标簽。

但藥房隻是前廳,藥架後才是正廳堂。

推開藥架後面的紅木門便可見一折着半扇的荷花屏風,再往裡的裝潢不出所料也是中原文人的樣式:屏風畫扇,瓷器銅燈,松木方桌上的花瓶裡插着幾枝紅色的臘梅,桌角點着熏香,講究得很。

屋内有一座落地枯樹很是吸睛,就蹲坐在壁爐旁,枯樹隻保留了幾杆粗壯的枯枝,枝杈上停着一匹海東青和一匹金雕。

劄布薩其實并沒有馴鷹的習俗,這種古老的猛禽并不常見。克古魯不由得多打量了一番。

枯樹上栖息着的這隻海東青體量不小,一雙玉爪,純白底色背負褐斑。它身旁的金雕似乎還在幼年期,成年後遮天蔽日之勢的大鵬此時居然要比這海東青還小一圈。

它們被喂養得極好,通體圓潤毛色亮滑,幹淨無比。此刻這兩隻兇猛的野獸正淺阖着眸子在枝杈上打着盹。

冬天的天短,雖然時間還算早,但天色卻已經開始暗起來。屋内暫時還沒有點燈,廳堂裡唯一的光源便是靠裡位置上的一扇壁爐。

壁爐劈裡啪啦濺着火星子,一旁的小壺裡咕嘟嘟煮着茶,克古魯一走近就能聞到綠茶香。

和外面呼嘯的風雪大相徑庭,這屋子裡溫暖得仿佛像是被隔絕的冬日裡的仙境。

不過克古魯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屋内的人吸引過去了。

那是一位安靜的、和這件房屋一樣溫暖的長發男子。

壁爐附近的地闆上鋪着一條虎皮地毯,這人就在其上的彎腳搖椅裡安靜地憩着。

劄布薩的男子為了方便狩獵,大多時候都是把頭發編成辮子,長久便成了習慣,哪怕是在家也鮮少把辮子拆開來。

可面前的這位男子此刻正大散着頭發。

他一半側臉朝着進屋的溫卓和克古魯,一半臉在壁爐火光中,此時正蓋着鹿皮毯躺在搖椅裡看書。他鼻梁高挺,卻彎眉黛目,是一種完全不同于劄布薩部落人的柔和,面若好女,俊美異常。

這人便是劄布薩人嘴裡的“神仙”——藥郎。

聽到了他們進屋的聲音,藥郎在搖椅裡施施然擡起臉。

他這一擡頭,便能看出這人的一臉病相。哪怕是在橘紅色的火光中也不難看出他的面色稍顯疲憊,大抵是蒼白的,他撲簌的睫毛落下一片陰翳,将那光華的眸子遮擋了一半去,唇色頗為寡淡。

這人在火光裡溫和地笑道:“回來了。”

“嗯,”溫卓皺着眉應了句,“怎麼看書不點燈?眼睛有沒有不舒服?”

溫卓雖然闆着個臉,可話裡卻全然不是責備的意思。

“看書太久便忘記了,”藥郎笑着收起了書,随後把目光轉到了克古魯身上,“這位小先生是?”

被藥郎看着叫“小先生”的克古魯原本煞白的臉一下子紅了。

蒼天。

要知道他從小到大還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人,更别說這麼漂亮的人此刻正在朝着他笑。

克古魯有點暈暈乎乎的看着藥郎的臉,幾乎要看呆了。

“他下午傷了腿,”溫卓看了一眼克古魯,忽然皺了下眉,伸手扶住了克古魯,“他要暈過去了。”

藥郎不疾不徐眯了眯眼瞧過來,“血流得太多了,不打緊。扶他去軟榻上躺下,我看看他的傷。”

克古魯失血過多有點耳鳴,一時聽不太清兩人在說什麼。

随後藥郎掀開鹿皮毯朝克古魯走來。

藥郎身量很單薄,穿得也很單薄,隻一件薄絨的廣袖長衫,一掀開毯子便受了涼輕輕咳了兩聲。

溫卓一直皺着的眉頭此刻皺得更緊了。

一旁失血到快不省人事的克古魯就這麼直愣愣地看着藥郎朝他走着,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溫卓眼疾手快,很快地就把已經強撐了一路,現在暈倒不省人事的克古魯安置到了一旁的軟榻上。

随後他又腳步很急地又去搖椅上把鹿皮毯子拿過來披到了藥郎的身上,“别總摘毯子,現在是冬天。”

藥郎從善如流摟過毯子,笑着應下。

克古魯能聞到藥郎身上的很淡卻發苦的中藥香,卻聞着莫名其妙安心,他掉了魂一般讷讷道:“我是要死了麼……怎麼看到神仙了……”

藥郎好笑地看向說起胡話的克古魯,笑道:“在這裡沒有人會死的。睡一會兒吧。”

溫卓此刻正一盞一盞挨個地把屋裡的燈全都點亮。

等到克古魯迷迷糊糊重新恢複了意識的時候已經是大半個時辰之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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