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位少年。
少年的年紀與喬圖差不多大,個子看上去比喬圖矮了一個頭,可是體重卻起碼是喬圖的兩倍。
因為這個緣故,少年的五官實在看不清楚。
可要說這孩子像林康俊,那真是登月碰瓷了,還不如她弟像。
除了母愛濾鏡,她無法想象誰會把這孩子跟林康俊扯在一起。
她搖搖頭:“可以說是毫不相幹。”
想着當年自己一時毒舌惹下的禍,她決定溫柔些,就不批評這孩子的五官長相了。畢竟萬一人家還沒長個兒,萬一人家這胖子是個潛力股呢。
林康俊笑起來,垂眸看看自己碗中的面,有些郁悶:“面都坨了!”
可是倒沒浪費,而是繼續挑着泡得粗了些的韭菜寬面,繼續吃了起來。
吃完了面,林康俊抽出紙巾擦了擦嘴角,才道:“我欠了那麼多錢,你怕不怕?”
喬意莞爾:“如果你欠了十萬塊,我大約是怕的。欠十億,可以說跟我毫不相幹。”
十萬她真有。
十億……債多了不愁,反正一輩子也還不起。
林康俊大笑。
從青花瓷盤子裡拿起一隻青翠的砂糖李,咬了一口。
“她可真會異想天開。讓我帶小胖入圈,還不如帶你弟呢。”
也許林康俊隻是随口一說,可她卻愣住了。
林康俊也不可能偷看她的手機。
怎麼會知道這事?
林康俊歪了頭看她,片刻問:“你弟不會真有這想法吧?”
她忙搖了搖頭。
她決定不找林康俊幫忙了。
如果她弟真有些天分,能考上,畢業的時候,如果沒公司肯簽他,她再找林康俊幫忙。
現在不如先讓她弟憑自己的本事去闖闖。
不然就算進了圈,也沒什麼前途可言。
林康俊當年可沒人幫手。
卻聽林康俊道:“你跟她不同的。”
林康俊口裡的“她”應該是指徐夢燕。
她點點頭。她自然不會像徐夢燕那樣對待林康俊。
“如果是你開口,别說是個胖子,就是個麻子,我也會盡力而為。”
面還剩了些,她實在吃不下了,便放下筷子。
擡眼,清澈的眼眸如小鹿,坦然而信任。
“我知道。”
林康俊剛才就說了。
在他心裡,她這個同桌比他媽媽還要親近些。
“我運氣好。碰巧當年跟你同桌。”她也拿起一隻青翠的砂糖李,咬了一口,冰糖般的果甜沁入舌尖。
“碰巧?”林康俊挑着眉,對她笑了笑,卻沒說什麼,反而看了看手機:“我還得開個會。等結束,我帶你去釣魚。”
她也沒多想,隻是點點頭,開始收拾桌面。
林康俊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坐在桌旁,一隻胳膊随意地搭在黑白桌面上,專注地看着她忙碌,見她收拾完了,才起身去了書房。
*****
反正等着林康俊開會,喬意也要找點事做。
想到徐夢燕要請林康俊吃飯,林康俊有些意動的樣子。
她猜林康俊一年到頭都在外面吃,過年多半是想在家裡吃一頓飯的。
雖然萬衆矚目,财富傲人,連個真正的親人都沒有,過節也在外面瞎混,到底有點凄涼。
廚房裡什麼都沒有,他們隻在這裡停留一天。
她還是決定給林康俊随便做點簡單的飯。
在網上找了家最近的超市,下單買了東西。也沒敢多買。付了加急的錢,讓立刻送來。
所以林康俊開完會出來,就看見她坐在窗前摘豆角。
陽光照進來,勾出一個秀麗的剪影。
白皙的指,把一根根翠綠豆角,摘成兩三寸長短截,撕掉筋,扔在旁邊的不繡鋼鍋中。
也許是聽到他的腳步,她擡起頭,湖水般的眸子裡波光一閃:“結束了?我給你煮素瓜豆。”
他走過去,坐在她對面,卻并不幫手,隻是看着她。
她似乎現在也習慣了被他這樣凝視,手指沒停,一會兒便摘完了。起身沖洗後,把瓜豆泡在水裡。才拿出一個成人拳頭大小的嫩嫩的小南瓜,放在案闆上,用刀背拍了兩下,卻沒拍開。她回頭看他,沒說話。
他走過去,接過刀,問:“用刀背拍嗎?”
那刀不是中式片刀,而是西式的三德刀,刀片窄長,輕飄,根本拍不了菜。
喬意有點後悔,沒買把中式片刀。
他問:“為什麼不直接切呢?”
喬意道:“不能沾金屬,不然沒那個味道。”
他笑,舉起拳頭揚了揚:“拳頭沒問題吧?”
喬意揚眉,點了點頭,嘴角卻揚了起來。
林康俊一拳砸下,“咚”的一聲,那瓜頓時裂成幾瓣,露出裡面嫩黃的瓜心。
喬意:……。
這頓飯值了,還能現場觀看當代頂流的空手碎大瓜。
喬意一共隻做了三個菜,除了一鍋素瓜豆,還有一盤青椒炒瘦肉,一盤蒜台炒熏幹。
但是這頓飯,兩人都吃得很滿足。
*****
吃完飯,林康俊去準備漁具,喬意收拾廚房。
等她收拾完,林康俊也跟她說,準備好了。
她也收拾收拾,準備出門。
卻見林康俊拉開了一扇隐藏門。
這房子有一側一整面牆都是黑漆中式隔扇,裝着半透明的玻璃。
她根本沒想過裡有一道門。
拉開門才知道,原來有一個後院,被高高青瓦白牆圍住。
牆下種着兩株老梅,樹幹彎曲虬勁,有她胳膊那麼粗,顯然與這房子的年齡不符合,多半是老梅直接移種的。
都是雅緻的單瓣梅品種。
一株朱砂紅,香氣飄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