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外面跑了半夜還真是餓了。
早知道她剛才其實應該真陪林康俊去吃一碗的。
他飛過來,又連夜趕到這裡,也不知道吃沒吃晚飯。
一時想得出神,她爸推了她一把:“傻站着幹嘛,還不快吃!都要冷了。”
她坐下,撕開一次性筷子,掰開,低下頭就要開吃。
“姐……你不先去脫了外衣……”她擡眸,就見她弟正朝擠眉弄眼,使眼色。
她突然想起她的衣服裡還有那專輯呢,忙扔下筷子,站起來,她爸卻一把按住她:“脫件外套這麼講究幹嘛。”
她便說算了,正想重新坐下,“吧嗒”一聲,一個紅色的袋子從她的衣服裡滑落,掉在地上。
她爸吃驚地看着地上的紅紙袋。
她忙彎腰去撿,她爸的手卻比她快得多,一提袋繩,一掀,專輯套滑了出來。
她爸狐疑拿起,語調立刻變了,帶着質問:“林康俊的專輯?!你……你追星追魔怔了吧?多少錢買的?”
喬意:……。
她是真沒留意過林康俊的初專在舊貨市場上賣多少錢。
“一百……”她也不敢說太貴!
“一百!”這回叫喚的不是她爸,是她奶奶。
她媽也湊過來了,伸手接過她爸手裡的專輯:“這不是網上都能聽嗎?還花一百塊買這個?”
她爺爺道:“買都買了。不如放來聽聽!給咱們打麻将配個樂。”
喬意其實有些舍不得。
可是在一家子的壓力下,還能說什麼呢?
再說盤在她媽手上,已經拆開了。
誰知剛拆開,裡面就又掉出一個東西。
所有人又都“啊”地叫了一聲。
一張深藍色的卡片,上面印着林康俊的照片。
這回是她弟撿起來了,拿在手上,叫了一聲:“哇,姐,你賺到了!這是林康俊親簽啊!光這簽名就不止一百了吧?”
接着這卡片就到了她媽手裡。她媽仔細看了看,一臉疑惑:“不對呀!這上面怎麼還有你爸的名字?!”
喬意腿都軟了。
林康俊不會是聽到她爸贊他神顔,還是他的音飯,就……特意送了這個吧?
本來也不會暴露的,結果這一環接一環的……天意呀。
她要怎麼洗呀?
“姐……你……這是訂制的吧?還專門弄了張小卡給爸?!爸的生日可是六月的。”
她弟又開始腦補替她自動圓場。
她也隻好接上來:“我……這不是正好咱們小縣城有人賣這個嗎?我又正好過來。爸,這本來就是送你的。”
她爸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盡浪費錢!還不如給我買碗牛肉粉呢!還不快吃!”
喬意松了一口氣,脫下羽絨服,剛要收起來,卻發現衣腳有可疑的東西在入下滴……
再一回頭,原來她的大衣是半長的,剛才沒注意,衣角正好垂到碗裡,牛肉粉的湯都被吸走了一小半。
她媽拍了她一巴掌:“你怎麼回事呀?!這麼大了還這麼邋遢!給我,兩把給你搓了。”
說着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已經拿了衣服去洗衣機邊上,她奶奶幫手,拿出一個大紅塑料盆,往裡面倒洗衣粉。
喬意:……。
她就帶了這麼一件厚衣裳。根本沒帶多餘的。想着反正需要的時候,穿她媽媽的衣服就行了。
現在好了,這衣服一洗,沒三五天幹不透。她可就沒厚衣服出門了。
可是不洗,也是不行的。
她爸也氣:“你看看,這粉沒吃上一口,全糟蹋了。”
喬意這才想起,忙坐下,拿起筷子,跐溜吃了一口:“怕什麼。能吃。”
她弟一臉嫌棄。
她爸歎了一口氣,拿着那碟,到處找CD機。
喬意正吃着香濃的牛肉粉,突然之間,少年的歌聲響起,溫柔中帶着堅定,燥熱中帶着渴望。
意外的,這是一首中式曲風的歌曲。
“你的眼神,有淡淡的溫度,望向我,好像暖暖的風……靠近你……像隔着三月的雨,盼望烈日當頭……芭蕉花兒如火……”
聽着聽着,她眼中蓦然滴下一顆淚珠。
當年他莫名其妙地想靠近她,是貪念她不帶任何企圖的溫度?
他指使她做這做那,不是因為懶,也不是因為壞,更不是真的需要她做什麼小丫頭。
他隻是想要更多一點的溫暖吧。
而她卻把他一個人扔下了。
塞進口裡的牛肉粉,突然間變得油膩。
她放下了筷子,抽出紙巾擦了一把眼睛。
起身走到放在陽台上的洗衣機旁。
她媽已經洗完,厚重的羽絨服,一半浸了水,沉甸甸的。
她媽跟她奶一人一邊,正擰水。
她讓她奶讓開,上手跟她媽一起使勁,一邊轉頭道:“奶奶,有沒有舊的棉衣防寒服啊?”
她奶道:“我知道你怕冷。我去翻一翻。”
她這邊跟她媽把衣服擰了,又清了幾遍,這才又擰幹,挂起來。
她奶抱着一件紫配綠的衣服出來了:“你小時候的衣裳,不知道你還穿不穿得下。”
記憶的閘門在這一瞬間倏然而開。
她沖過去抱住那件衣服,一股樟腦的味道直沖上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這孩子今天怎麼了?這衣服不是你不要的嗎?我舍不得扔,就存起來了。”
她一把抱住奶奶,說了聲謝謝。就把那衣服穿上了身。
那時候她穿着大。十年過去,穿上卻是剛剛好。
她弟也湊了過來。
“姐,你這樣子好像鄉下打工妹哦。”
她也不生氣。
盈盈而笑,心裡卻已經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