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放手,趙簡就趕緊往賀蘭山的方向走去。她瑟瑟縮縮地邁着步子,顯得恍惚而倉皇。
米禽牧北在身後看着她,笑容漸漸消失,手裡的骨笛被越攥越緊。突然,咔地一聲,骨笛被生生折成了兩段。
***
将軍府裡的晚膳一如既往地沉悶。吃完飯之後,兩人又相對無言地坐着,一潭死水泛不起半點漣漪。
“阿簡,”米禽牧北終于忍不住開口,“你究竟要怎樣才能高興起來?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像真正的夫妻那樣相處?”
見趙簡依舊無動于衷,他便又說道:“我把瑤瑤和小乙接回來陪你,怎麼樣?”
趙簡一聽到那兩個名字,突然猛地擡頭,眼中充滿了驚恐,“不要……不要把他們接來!”
“讓他們陪陪你,或許能多一些樂趣。”米禽牧北試圖勸她。
誰知,趙簡的反應異常激烈,她甚至從椅子上滑下來,直接跪倒在地,“求求你放過他們吧!他們都隻是孩子!”
“你究竟怎麼回事?”米禽牧北不解地站起來,帶着些愠惱,“莫非我要害他們不成?”
“難道不是嗎?”趙簡眼中掠過一絲怨憤,“每一個跟我有關的人都被你拿來威脅我,現在連兩三歲的孩子你都不肯放過嗎?”
米禽牧北一時語塞。他一手撐着桌面,一手捏緊拳頭,默默地低下了頭。片刻之後他才努力壓着嗓音說:“你想哪兒去了?我隻是以為,你喜歡這兩個孩子,見到他們會高興。”
但趙簡已經不敢再相信這些話了。她繼續哀求道:“求求你,我們兩人之間的恩怨,就不要再牽扯其他無辜的人了!放過他們吧,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說着,她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走到米禽牧北面前,把手伸向了自己腰間的束帶。
腰帶被解開,羅裙褪到了地上,接着上身的短衫和中衣也被緩緩地脫去。最後她隻穿着抹胸和亵褲,白嫩纖滑的酥肩玉背整個袒露在外。她瑟瑟發抖地看着米禽牧北,不敢再繼續下去,绯紅的臉頰上已挂滿了淚珠。
米禽牧北僵在原地,吃驚地睜大了眼,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你在做什麼?”他用顫抖的聲音問道。
“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趙簡盡力控制着自己的哽咽,“我給你,你放過其他人。”
“你是想拿身體跟我做交易?”米禽牧北突然狂笑起來,“好啊,好得很!”
他發瘋似的地抱起趙簡,來到床邊把她狠狠地扔到床上,然後整個人壓上去,抓住她雪白的雙臂讓她無法動彈。
趙簡被摔得很疼,兩隻手臂也被掐出了瘀青。她痛苦地閉上眼,等待着狂風暴雨的到來。
可米禽牧北并沒有繼續做什麼,隻是怒氣沖沖地說道:“我随時都可以強要了你,還用得着跟你談條件嗎?”
他像一頭發狂的獅子,兩眼燃燒着灼熱的火光盯着身下半裸的少女酮體。然而趙簡臉上絕望赴死的表情,卻讓他心裡生出無限的悲涼。
漸漸地,他松開手,爬起來坐在床邊,寒心地問道:“你把自己當成了什麼?把我又當成了什麼?我要跟你做的是夫妻,不是狎客和娼妓!你這樣作踐你自己,是為了羞辱我嗎?”
趙簡平躺在床上,再也止不住抽泣的哭聲,淚如泉湧。
米禽牧北慢慢站起來,回頭看着床上這個衣衫不整痛哭流涕的女孩,突然如刀絞一般心痛。
“阿簡,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他紅着眼,眉心擰成一個死結,“那個桀骜不馴,不死不屈,要為女子走出一條路的趙簡去哪兒了?”
這一次卻輪到趙簡發出了慘然的笑聲,“你居然問我為什麼變成這樣……你怎麼不問你自己!”她費力地撐着上身坐起來,字字痛徹心扉,“是你奪走了我的一切,讓我孤立無助,隻能徹底依附于你,被你控制。我的自尊、人格早就沒有了,隻剩下這副皮囊來迎合你。這難道不是你自己的傑作嗎?”
米禽牧北一愣,失魂落魄地看着她,“不是的,阿簡,我從來沒想過要把你變成這樣。”
他本是要給她一片自由翺翔的天空,可到頭來,卻折斷了她的翅膀,把她關進了牢籠。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讓這一切與他的初衷背道而馳,一步步無可挽回地落到如今的田地?
他坐回到床邊,想伸手抱住趙簡,卻又遲疑地縮回了手。淚水溢出了眼眶,他帶着哭腔乞求道:“阿簡,回到從前的樣子好嗎?哪怕你打我罵我想殺我,都沒關系。我答應過你,還要讓你封侯拜相,建功立業……”
趙簡又凄涼地笑起來,“米禽牧北,你怎麼這麼貪心啊?你都已經得到我了,卻還不滿意,還要讓我變回你喜歡的樣子讨好你?”淚水仿佛已經流幹,她的眼神變得疲憊不堪,“我是真的累了,連我自己都找不回我自己了。我沒有力氣再跟你鬥下去了。你就把我當成一隻不會飛也不會叫的金絲雀吧。我所剩的,也隻有這副皮囊了。”
她向後倒去,重新平躺在了床上,通紅的眼眸中隻剩下無盡的空虛。
“真的回不去了嗎?”米禽牧北怔怔地看着這副再次變得毫無生氣的軀殼,半晌才默默地站起來。
他突然感覺一陣眩暈,氣血上湧,趕緊沖出房門,一口淤血吐了出來。
他看着地上的血迹,絕望像毒蔓一般爬滿了他的全身,勒得他喘不過氣來。
阿簡,你問我為什麼這麼貪心,那都是因為你啊!你給我編織了那麼完美的一個夢,讓我怎麼醒得過來,怎能不想盡一切辦法重新回到那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