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壬用衣擺包着柳枝,跳到屋檐坐下,察覺到雲配的沉默:“你怎麼不說話了?”幼嫩的枝條被路壬削成約兩寸的長短,歸置到一起。
“沒有什麼好問的,你聽有鳥叫,今天的風也暖和。”雲配索性整個人躺下,不打算費神思索。
路壬用手指将柳枝皮與白枝分離,又用小刀将一端外皮刮了幹淨,放到雲配嘴邊:“柳笛,有吹過嗎?”
雲配不知她何時走那麼近,心漏了一拍。
鼻間充盈青澀的植物香氣,他接過路壬手中的有些軟塌塌的柳梢,光滑間仍有些未冒出的芽點,其貌不揚。
“怎麼吹?”
“把上端含在嘴裡,然後吹氣。好久不做了,也不知道會不會響。”
路壬坐在雲配身旁,又給自己做了一個柳笛。
雲配使勁吹了吹,柳笛發出渾厚的一聲,他一下笑了出來:“有些像放屁。”
路壬看着他也笑了起來,摩挲了兩下手中的柳笛,長長吹響。
嘔啞噪雜難為聽。
趙芨芨正從外面爬上牆頭沖着二人打招呼。
“呦,望望妹妹,雲小哥,你們幹嘛呢?”
路壬收斂起臉上的笑:“你怎麼來了?”
“放心,我走的牆,沒人瞧見的。”趙芨芨跨坐在牆頭,“我新找了小院,你們要過去看看嗎?”
“不去。”
“啊?離這很近的。真不去嗎?”
“不去,你今日來還有什麼事嗎?”
“哦,那天光顧着借錢,忘了給你哥上香了,你看我還買了祭品。”趙芨芨翻下牆頭,站在了院中。
路壬和雲配二人方才發現她腰間系了好幾個包裹,鼓鼓囊囊。
“我買了兩隻叫花雞,還有些點心什麼的。”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路壬歎了口氣,喊來盧辛開開祠堂。
趙芨芨極虔誠地上了香,将自己帶來的食物一應展開。
“我特地挑了兩隻大的,蘸料讓店家多給了些,另外的點心不知道是更愛甜的還是鹹的,就都要了些,若是還有其他想吃的,托夢給我。你是個好人,在天有靈,保佑我們平平安安的。”
她說的情真意切,像是真正的友人。
等到香燃盡,路壬就喊人将祭品撤去,讓廚房熱一熱等下吃。
時至中午,路壬自然也不好攆她,留她一起用膳。
“這家叫花雞真好吃!”
“你喜歡的話,自己多買幾隻。”
“對了對了,我聽說句宛江水匪來了,你們可要當心一些,我之前當商隊護衛時同他們打過照面,是群亡命徒。”
“嗯,這我知道。”
趙芨芨又摘了個雞翅,啃了一口: “不,你不知道,句宛江水匪隻是一個總稱,但事實上有三個寨子的人。前些日子他們打起來了,句宛江上現在太平了不少,我還當是好事,誰知他們竟來了這裡,也不知是否要在這紮根。”
“三個寨子為何打起來了?”
“這我哪裡知道,不過無外乎“錢”和“命”。”趙芨芨捏着手中的雞骨,在空中點點劃劃,“句宛江平日也隻有商戶行船,倒也沒什麼啊,魚也不算特别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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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送走了趙芨芨,路壬便回到書房,提筆給盧獻寫了一封信:“句宛江水匪三寨内讧,原因不明,但可借其名目行事。”
盧辛接過信件,笑道:“家主和先家主感情真是不錯。”
“嗯,幫我燒給他。”路壬點點頭道“另外還有一件事,你幫我查。”
“哦?”盧辛附耳過去。
路壬将查的事情一一交代:“别讓别人發覺你在查這件事,有風吹草動及時收手。”
盧辛挑眉道:“家主說的這樣直接,不怕我猜出來什麼?”
“我相信你。”
盧辛笑意更深:“那屬下這就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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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休剛能下床走路,就要回緒州去,老鄧攔他不住。
“方錄事,你傷還未好全,要不在府中修養力氣,我先前已經托人送信去緒州了。”
“傷大概已好,不便叨擾。”方休行禮道,“句宛江水匪一事,屬下也會一一告知長史,姑娘可需長史派些人來,或者去信宣城長官?”
“不必讓梁兄長擔憂,你有傷在身,我讓人送你去。”說罷便安排了吉誠收拾行裝趕車送他。
“這怎麼使得,借匹馬我……”
“使得使得,你再幫我帶着土儀去緒州。還有這邊的文房四寶,你且幫我帶給韓王妃一份。”路壬喊人抱了一堆東西上車,又将方休塞了進去。
雲配跑着趕來,将手上一個精緻小巧的盒子塞給方休,“另外這個盒子你交到梁兄長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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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房裡,盧獻接到信時,已經知道将茶盞端的遠一些。
“是個大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