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嗎?我不認為”向希瑤坐了下來,悠然的接過玲珑遞過來的棗茶,用了起來,陶之英雖好奇但也不急躁,就這樣安靜的等着。
淡粉衣裙,垂鬓分肖發髻,神态平和,如沐春風,不管是上次在花池還是這次在宮裡,向希瑤對她的感覺一如既往,“陶姑娘喜愛讀書寫字,喜愛山水,喜愛遊記”
雖想問她為何知道,但又覺得很蠢,她可是皇後,想要查一個人太容易了,陶之英有被冒犯的感覺,“向姑娘可以問小女”
“自然,不過,我更信我查到的”向希瑤的坦然還真的能氣死個人,陶之英也沒想到她能說的如此理所當然,“向姑娘是何用意?”
向希瑤:“想看看你值不值得”
什麼意思?值得什麼?陶之英完全聽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向希瑤也沒有兜圈子,“你那麼喜歡山水遊記,有想過出去走走,親眼見見那些磅礴嗎?”
要說陶之英沒想過那是騙人的,可世道,規矩在身,能看一看遊記已然很滿足了,“向姑娘說笑了,父母在不遠遊,再說,女子怎可如此放肆”
“為何不能放肆,有誰說過女子不能放肆嗎?”向希瑤緩緩而出的言語沖擊着陶之英的心,“男子可遠行,可拜大儒為師,可入朝為官,為何女子不行?又是什麼人說了女子不能做這些?說這些的人又是什麼東西,憑什麼一言定棺”
陶之英喃喃而道,“自古以來……”,說了一半說不出了,自古以來什麼呢,好似從來沒有人去想這自古以來是從哪來的,又是怎麼傳下來的。
“那又如何,古人言有對有錯,又如何證實這話不是錯呢”向希瑤道,“古往今來,女子建功立業者大有人在,沒成氣候,不過是男子擔心自己的地位受到沖擊罷了,要不然女子無才便是德這話是怎麼出來的,困女子在後宅,奪女子識文斷字,不過是滿足男子的自大”
陶之英說不出話來,她好似聽到了天方夜譚,可為何她的心在激烈的跳動着。
“陶姑娘的畫,詩,在京中數一數二,卻被不如你的男子評判着,而那些人都有可能會入朝為官,不覺得諷刺嗎”向希瑤站起來,走出涼亭,“女子的才德不該被埋沒,女子也不是隻能依附男子,她們能操持中饋,能把一族打理的井井有條,自然也能施其才華,在朝堂立足”
天地之間,竹林中央,紅色衣裙飄揚,如熊熊烈火般點燃了在場的所有人,陶之英好似看到她口中所言的景象,女子站立朝堂與男子一決高下,而那四方天地不再逼仄,有了出口,“向姑娘想讓小女怎麼做?”
與聰明人說話就是舒服,不需要多言她就能明白,“陶姑娘這一手的丹青,出自白鹭書院的文心夫子,想要讓女子科舉一事順利,文心夫子的支持少不了”
文心夫子是女子,書畫雙絕被世人追捧,人人都尊稱一聲夫子,為人清冷,脾氣古怪,從不收徒,但能教陶之英一二,可見她對陶之英的不同,向希瑤需要文心夫子的出面,但沒心思去投其所好,所以陶之英是突破口。
“夫子不問世事很多年了”陶之英能明白為何要請夫子,但夫子從恨早就說過不過問朝廷之事,“夫子不會為了任何人而改變主意”
“陶之英,這點事都成不了,你如何去争那一席之地”向希瑤一步一步的走近她,“之後的每一步都會很難,不止有流言蜚語,更會有明槍暗箭,所以,陶之英,好好想清楚,是否要走出這一步”
一個在亭子外,一個在亭子内,隔着欄杆,四目相對,紅色如火,湘妃柔和,可再柔和最終都被火點燃。
“小女會想清楚”陶之英沒有立刻回應,“小女是否能問一問,姑娘為何選小女”,那麼多比自己有才情的,為何挑中了自己,是因為夫子?
說實在的,文心夫子是個緣由,但更多的是她對沐岩的态度讓向希瑤刮目相看,“你有情卻不沉溺,善良卻不泛濫,更懂得愛人先愛己,如此通透,如此明智,我沒有理由放過你”
這樣的誇贊從未來皇後的嘴裡出來,讓陶之英心緒起伏都大了起來,“小女不知能做到何種地步,但隻要姑娘需要,小女義不容辭,為了姑娘的赤忱,也為了女子的将來”
玲珑激動了,倒好了茶水遞了過來,“姑娘,陶姑娘,不如一茶代酒,壯懷激烈一下”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玲珑,總能讓人忍俊不禁,向希瑤接過茶碗,“好,就讓我們無往不前,馬到功成”
“無望不去,馬到功成”陶之英也接過茶碗,與向希瑤的茶碗一碰,一飲而盡,好不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