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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第192章 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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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比·迪瓦伊帶着她的妹妹卡拉,拿着絲西娜品牌第一次高定秀場的請柬,走進位于米蘭的斯福爾紮城堡。進場前,卡拉看了眼請柬上被墨綠蛇紋環繞的金色字迹——文藝複興的猛虎:卡特琳娜·斯福爾紮。

“所以這個叫卡特琳娜的女人是誰?”卡拉問姐姐,她知道凱瑟琳的妹妹安妮創立這個“新品牌”為什麼叫絲西娜——美杜莎的姐妹嘛,聽上去就很範思哲,怪不得範思哲有投資。但對于這個秀場主題,卡拉就不太了解,“這座城堡和她有關系嗎?”

畢竟是參加凱瑟琳妹妹的秀,波比事先做過功課,所以她很快就回答卡拉:“應該是屬于她的家族吧。我知道卡特琳娜最出名的事迹,就是她站在城牆上迎戰叛軍的時候,敵人用她六個年幼的孩子作為威脅……”

然後高挑健壯的卡特琳娜手持重劍,毫無顧忌地掀起裙子,露出腹部,告訴叛軍她不在乎他們能殺多少個她的子女,因為隻要她還有子宮,她可以生出更多,所以她永不投降。叛軍畏懼于她的氣勢不敢動手,而在平叛後,卡特琳娜對這幫叛徒進行血洗,将整個家族從曆史中抹去——這就是她被稱為母虎的緣由。

所以怪不得選擇斯福爾紮城堡呢,波比想,倒是很切合秀場主題。她從小不知道陪着媽媽看了多少場秀,一眼就能看出眼前這場的舞台、燈光和嘉賓,無一不是頂級的,誰叫她剛才還撞見華倫天奴前天在巴黎舉辦高定秀場的燈光師……

雖然還未開始,但想必為這個舞台走秀的模特同樣一流出色,簡直是全方位頂級配置。

不過波比·迪瓦伊并不嫉妒,畢竟她和妹妹在時尚圈的一路順遂,又什麼時候脫離家世了呢。有個巨星姐姐的好處就是這麼顯而易見,隻是不知道,安妮會不會承擔不起這份過度周到的關懷。

卡拉年紀小,沒有像她一樣想這麼多。她無意間看了一眼請柬上的簽名,頓時好奇地問:“安妮姓貝克爾?我還以為她和凱瑟琳一樣姓霍麗德。”

“那是藝名吧,凱瑟琳以前好像也姓貝克爾,這是她們的本姓。也許是因為安妮不是演員……”波比評價說,但也覺得自己這個解釋有些牽強:要是安妮用霍麗德這個姓,絕對能讓她的宣傳度翻倍,為什麼不用呢。而且有這樣的兩個女兒,這個父親也太低調了。

卡拉反倒是想起來戰火中的伊甸園裡熟練說德語的凱瑟琳,眼睛裡充滿崇拜:“怪不得凱瑟琳會德語,貝克爾一聽就是個德國姓氏。”

她們來得有些遲了,現場的氣氛熱鬧非凡,人頭攢動,好在秀場被安排在城堡最廣闊的閱兵場上,最不缺的就是座位——雖然座位也有好壞的分别。迪瓦伊姐妹慶幸自己有一個高級時尚買手的母親,給她們要來兩張距離舞台不算遠的請柬,不至于蹲守在角落裡,隻能和背後高聳陰暗的城牆為伴。

她們的位置視線廣闊,所以卡拉·迪瓦伊能看到安娜·溫圖爾和意大利版Vogue主編弗蘭卡·索薩尼挂着熟悉的面具笑容,低聲談論着什麼,片刻後,安娜又和前來捧場的鄧文迪擁抱。多納泰拉·範思哲母女坐在溫圖爾身旁,舞台右側的第一排中央,女兒一如既往地不愛和人打交道。

門口出現了小小的騷動,優雅端莊的奧斯卡影後格溫妮絲·帕特洛和西班牙王儲菲利普在台階上微笑握手——這還是他們分手幾年後第一次公開同框呢,雖然兩個人各自都已婚,但顯然還是讓旁觀者有些興奮。

舞台中央彙聚起一幫IT girl,像帕裡斯·希爾頓就是和她的朋友們一起來的。前不久剛剛宣布做母親的妮可·裡奇看上去精神煥發,完全看不出半年前她還因為酒駕嗑藥在監獄打了個來回——不過也正常,她懷孕本來也是為了用母親的身份洗刷過往惡名),她忙着和妹妹索菲娅恭喜布蘭妮重獲新生,雖說語氣裡略微有點夾槍帶棒。

因為布蘭妮的離婚官司在八個月内就閃電結束了,并且居然頂着糟糕透頂的名聲拿到孩子的全部撫養權,前夫隻能有條件探視,讓她們大為吃驚:布蘭妮什麼時候這麼有本事了?

布蘭妮未必聽不出來她們不是真心祝賀,但她淺淺笑着,少言寡語地感謝她們的關心,反倒把裡奇噎住了。帕裡斯在一旁笑眯眯看笑話,然後用更真誠的語言祝福布蘭妮,試圖拉踩——她和妮可·裡奇去年因為錄音事件鬧翻後,今年為了曝光率重新走到一起,但兩個人的友誼已經塑料到極點。

正在這時,打扮得妩媚動人的林賽·羅韓突然冷哼着穿過她們,撞了帕裡斯的肩膀,又對妮可·裡奇翻了個白眼:“又在假惺惺了?”

望着林賽橫沖直撞的遠去背影,妮可把濃烈的不屑掩藏在優雅的微笑裡。作為星二代的她,從來沒有瞧得起草根出身的林賽,就像她知道,帕裡斯也不怎麼瞧得起她。所以還是林賽更讨厭一些,她仰起頭,精心染成的金發在燈光下閃過冷漠的光,然後對帕裡斯眨了眨眼睛,用口型說:她又發瘋了。

帕裡斯和她心照不宣地對視:不能在今天發通稿直愣愣地賣慘說林賽欺負她們,因為要是搶安妮這個秀的風頭,安妮那個手眼通天的姐姐說不定會找她們麻煩。

但林賽那麼容易沖動,再制造一次drama讓林賽丢臉一點也不難……那就是林賽自己不懂事,居然敢在凱瑟琳的地盤砸場子——上次不就是嗎?帕裡斯故意讓林賽以為布蘭妮想見她,于是林賽熱情地坐到車上和茫然的布蘭妮打招呼,帕裡斯私下喊來的十多個狗仔拍下她們三個無比尴尬的畫面,那時正逢布蘭妮艱難躲避狗仔的時刻,因此這幾乎斷絕了林賽和布蘭妮的友誼。

比起小孩子們的“玩鬧”,另一個妮可就成熟多了——比較巧合的是,妮可·基德曼在一周前也公開了自己的身孕,她盡可能笑容低調地來到座位上,和身旁給新人捧場的喬治·阿瑪尼先生聊天(有些意外地發現林賽·羅韓坐在不遠處),但架不住大家的目光永遠不肯放過她。

“我都懷孕了,他們還在想什麼!”妮可對好友娜奧米·沃茨低聲吐槽說,娜奧米輕柔地拍着她的背,不敢告訴她一件事:凱瑟琳拍藻海無邊的時候,還有離譜的傳言說她把懷孕的薩莫·菲尼克斯睡了呢……

“聽說凱瑟琳在新西蘭呆了兩個月,這還是她第一次回歐洲,”現在妮可對凱瑟琳這個名字也快脫敏了,所以娜奧米轉移話題說,“剛才安妮——我是說安妮·海瑟薇,她可真是個大嘴巴的小朋友。她說凱瑟琳告訴她時間緊張,明天鳳凰社的首映禮結束後就要回去了——看來卡梅隆的高壓一如既往啊。”

娜奧米環顧四周,發現人群簇擁着安妮,卻哪裡都找不到她的姐姐……一直到閱兵場亮如白晝的燈光突然熄滅,時裝秀字面意義上拉開帷幕時,仍然沒有人找到。

城堡主建築的倒映有些陰森,唯有女賓們佩戴的珠寶在月色下光彩華麗地閃爍着——非常名利場。現場仿佛不眠不休的談話聲,仿佛伴随光源一起消失了。反倒是作為背景音樂的維瓦爾第《四季·冬》忘我地回蕩着,讓嘉賓們翹首期盼。

閱兵場中央搭建起來的T台兩側塗着反光材料,伴随着幹冰煙霧和盡善盡美的打光,深藍的舞台仿佛把人帶回了沉靜的午夜海面——片刻後,一道修長筆挺的身影緩緩倒映在這海面上,音樂伴随着她靜谧的出現驟然壓低,隻剩下急促焦灼的嗡鳴和心跳般的鼓點。

随着她踏浪前行,一道暖金色的光束從下點亮那雙蛇形纏繞的金鍊高跟鞋,光源向上推移,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間被她徐徐前行的莊嚴步伐,被她那雙似乎很熟悉的雙腿所釘住,仿佛直接被踩進心窩——

“怎麼是吉賽爾·邦辰開場?”卡拉吃驚地低聲問波比——這雙腿太漂亮,所以甚至在吉賽爾的臉還未從黑暗裡暴露時她就認了出來,“我聽說她今年除了給杜嘉班納走開場,到現在還沒……”

她的話音斷了,因為她已經想到原因:作為頂級超模,吉賽爾去年已經和維密解約,也減少了走秀工作,靠今年的商業代言就收入高達四千萬……她願意為絲西娜品牌走秀,無非是凱瑟琳的人情。

隻是看着眼前令人屏住呼吸的吉賽爾,沒人有心思去探尋新人設計師是否才不配位,享受如此得天獨厚的資源——因為這絕對是吉賽爾這兩年最精彩的開場之一。

在柔情似水的月色下,吉賽爾一身墨綠的真絲長裙随着步伐搖曳,裙角的流蘇伴着空靈的音樂在煙霧中暗湧流淌,仿佛用歌聲誘惑船員葬身海底的塞壬,孕育着深邃神秘的力量。金光消失後,又是冷白打光,古錢币環繞的銅色腰封伴随吉賽爾的行走微微顫動,仿佛帶着一股寒氣,讓在場嘉賓也在這個盛夏的夜晚不自在地顫抖。

因為這讓人憶起古希臘葬禮上,祭司總是在英雄黯淡無光的眼睛上放下兩枚錢币,作為通過阿刻戎河前往冥府時,給擺渡人的祭禮。又或者——有嘉賓回頭凝視城牆和城門上懸挂的蛇妖圖案。

所以,又或者是戈爾貢三姐妹中絲西娜的戰利品,畢竟如果被這位令人膽寒的強大蛇妖所凝視,就會化作永恒的石像……

但一切都沒有吉賽爾上身那條盤旋的黃金鎖鍊更能攫人心神——長裙是單肩和腿部高開叉設計,兩條細密的金鍊在肩頭穩穩鎖住這海浪般的光滑布料後,順着脖頸、胸口和她健美的腰線徘徊,最後在吉賽爾的大腿上纏綿勾勒,若隐若現,把這份誘惑如同琥珀般包裹在一種不容亵渎的神性中。

安娜·溫圖爾和身邊的弗蘭卡對視,老練地點評說:“這個首秀不錯——讓我想起香奈兒1992那條金鍊黑裙。不過這套的風格與其說是高貴優雅……”

安娜想,不如說更偏向經典的範思哲風格:誇張而鮮明,出格到甚至帶點冒犯的露骨性感,和那條香奈兒相去甚遠。也難怪多納泰拉會同意和霍麗德一起出資,畢竟多納泰拉發愁範思哲的未來很久了,因為她并沒有其兄在設計方面的驚世才華,更擅長公關,和明星打交道,她那個擁有一半範思哲股權的女兒更是對時尚毫無興趣……

不過其他嘉賓就沒有太在意時尚問題了——當然漂亮是肯定的,足夠驚豔的出場讓所有人松口氣(就算安妮設計的是一條麻袋,看在凱瑟琳這個好萊塢女王的面子上,還不是得笑容滿面地鼓掌誇贊……),并真心鼓掌的同時,也忍不住開始眼神亂飄,悄悄八卦起來。

“怎麼會是吉賽爾,就算她客串了凱瑟琳制片的電影,那也……”下一位模特身披刺繡鬥篷,穿着古銅色的抹胸魚尾長裙入場時,音樂又變得宏大起來,能很好地隐藏大家低聲的交流:萊昂的模特女友換得眼花缭亂,大家印象最深的也隻有吉賽爾……可能因為她是超模裡最成功的之一,而且和凱瑟琳一樣都是主動甩掉了萊昂。

安妮·海瑟薇掃了一眼不遠處故作優雅的帕裡斯·希爾頓,她冷哼一聲:帕裡斯因毒駕入獄後出來就拿她炒作,聲稱自己也去試鏡過穿Prada的女王,話裡話外内涵她搶了她的角色……開什麼玩笑,凱瑟琳怎麼可能喜歡帕裡斯,明明是喜歡她這樣的乖寶寶!

想到這裡,安妮這才轉頭和凱特·哈德森聊天——她們正在一起拍結婚大作戰,兩個人玩得不錯,安妮很羨慕哈德森,因為從十年前的星戰前傳1就和凱瑟琳認識了(這就是星二代的優勢吧):“我已經忍受過妮可和凱瑟琳的绯聞了,反正我又不在乎湯姆·克魯斯和凱瑟琳是不是真愛,但我真的不能再接受泰坦尼克愛情的破滅……凱瑟琳絕不可能喜歡吉賽爾!”

哈德森對于安妮·海瑟薇一直聲稱凱瑟琳喜歡自己這樣的乖乖女不置可否——她可是在奧斯卡後台親眼撞見過,凱瑟琳拿到第一個小金人後激動得和安吉麗娜·朱莉接吻來着。

但她也不敢出賣凱瑟琳的隐私,而是用劇組公開的消息安撫海瑟薇說:“是啊,那怎麼可能,她當然愛萊昂。告訴你,凱瑟琳拍第一部星戰的時候,為了給萊昂換一把他喜歡的光劍,天天去纏伊萬。萊昂來探班的時候,就帶着凱瑟琳在卡塞塔王宮騎摩托到處跑,也是搶伊萬的摩托車……”

比起這對起碼表面上溫情脈脈的合作夥伴,另一頭又開始燃起了戰火。因為第三位模特出場時,現場起了一陣騷動——因為這居然是芭兒·拉法莉,萊昂的現任女友……

擅長扮演無腦金發甜心的帕裡斯太明白這種炒作手法了,忍不住吐槽凱瑟琳一定是又借上段婚姻給妹妹炒作品牌(帕裡斯實在很羨慕:能有一段全世界都為之着迷的情史多好用啊,不像她,得靠自己的性.愛錄像帶……),裡奇還沒回答,林賽就聽到了這番酸話——于是她故技重施,從她們身邊“經過”時又狠狠撞了帕裡斯一下。

帕裡斯本來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當場決定報複回去。她記下了林賽的座位(居然離阿瑪尼先生還有妮可·基德曼不遠,是個靠近舞台的好位置),趁林賽在中場休息去衛生間時,帕裡斯直接坐在林賽旁邊的位置上,和妮可微笑握手。

等林賽回來時,帕裡斯滿意地看到林賽臉都氣白了——去年她們同在範思哲看秀的時候,林賽想坐她身邊,試圖讨好她以在名媛圈子離立足,被她拒絕後惱羞成怒地離開。

她這樣今天如法炮制,林賽果然氣得淚光盈盈,幾乎要當場大吼起來——不過林賽看到了帕裡斯背後那個朝她們走來的女孩,這才降低音量哭訴說:“艾瑪,她欺負我!”

帕裡斯得意洋洋地回頭,正準備看這是艾瑪·沃特森,還是艾瑪·湯普森時,卻看到了妮可·基德曼和這個艾瑪打招呼——居然是凱瑟琳的助理。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到艾瑪微笑說:“希爾頓小姐坐這裡很合适。林賽,我給你換個位置吧。”

帕裡斯放下心,欣賞起林賽慘白的臉色。然後她低下頭,和阿瑪尼先生聊起她今年出獄時精心選擇後亮相的白色套裝。

正在得意時,帕裡斯的眼角餘光掃過,表情突然僵硬了:她看到林賽被帶到T台盡頭一側,那裡有一個空一圈圍起來的VIP區域,能看得最清楚,但一個攝影師都沒有安排。那裡居然坐着……凱瑟琳和安吉麗娜·朱莉?

帕裡斯難以置信地看到凱瑟琳在朱莉耳邊低語幾句後,朱莉居然撫摸了林賽的棕發,起身把位置讓給了她,自己坐在了她女兒的座位上。

她迅速回頭和妮可·裡奇使眼色:林賽什麼時候勾搭上一位真神了?

“林賽,你能不能老實一點。”一身幾何線條藍裙的凱瑟琳沒有和她有什麼親密接觸,讓林賽有些失望(她剛才還看到凱瑟琳被安吉麗娜摟在懷裡說悄悄話呢)。她的目光仍然停留在T台,專注地看着妹妹的光輝時刻,語氣漫不經心地說,“你以為我沒看到你的電子腳铐包嗎?你就是想刺激她們吧。”

……林賽今天的腳上佩戴着香奈兒今年新出的一款正紅色足踝包,配着她纖細的腳腕相當亮眼——無論是帕裡斯還是妮可·裡奇,從監獄假釋出來後都得戴一段時間的電子腳铐,因此作為嘲諷,林賽曾經朝香奈兒喊話,讓他們出一些可以裝飾腳铐的飾品。

結果今年春天的時候,香奈兒真出了這一風格的系列腳飾,還被林賽穿過來了,難怪希爾頓看到她就生氣。

林賽垂着頭,顯然是心虛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說:“不是,我是想讓你心疼我……你知道嗎?她的男友在大街上對着狗仔罵我,給我起來一個fire crotch的侮辱綽号,還為此創作了一首歌……他做這些事的時候,希爾頓就在狗仔的攝像機前大笑!”

“我一封郵件就可以讓他們對你道歉,但你要想想,”秀場已經臨近尾聲,凱瑟琳看着凱特·摩絲和娜奧米·坎貝爾兩位超模上台走完雙閉場,已經打算起身離去(這是她妹妹的榮耀時刻,她待太久隻會吸走原本屬于妹妹的關注),她回頭對林賽說,“為什麼我能這麼做,為什麼你不能。何況你有帕裡斯永遠無法擁有的身份,你是個電影明星。擠進她們的所謂名媛圈子真的很重要嗎?”

林賽像幽魂一樣呆呆地随着她穿過T台一側(注意到她前面的人居然是凱瑟琳後,不少人對她禮貌中隐藏嫌棄的目光瞬間變得親切),還差點被看入迷忘記收起腳的迪瓦伊姐妹絆倒。

卡拉跳起來對林賽道歉,眼神還戀戀不舍的黏在舞台上——卡拉的腦袋簡直像向日葵一樣,因為她一會兒看充滿美學水平的舞台,一會兒又忍不住去追逐凱瑟琳的背影,忙得向日葵裡的瓜子都要撒出來了。

“為什麼隻有45分鐘,我好想現在就重看錄像。還有,”最後她拉着姐姐撒嬌說,“波比,等會兒你一定要讓我見見凱瑟琳和安妮啊!”

波比覺得自己辦不到。她的注意力更多停留在上台發言的安妮身上,想到那些在此之前誇贊追捧安妮的人,雖然似乎也很誠心,但嘴裡總少不了一句:不愧是凱瑟琳·霍麗德的妹妹。

也難怪,她之前也以為安妮隻是來時尚界玩票的——救命,有那樣一個姐姐,和躺在金山上睡覺有什麼區别,誰能想到安妮居然真的是想做出點東西來。

想到剛才閉場的兩位超模,波比也終于忍不住八卦(今天走秀的模特一半都上過萊昂的獵豔名單):“今天秀場的衣服數量還是沒有迪奧那麼誇張,上次看到第40套的時候我眼睛都花了……這次走秀的模特總共才十位吧。結果你看,吉賽爾和芭兒是萊昂的前任現任,娜奧米·坎貝爾和凱特摩絲和他傳過绯聞,還有……”

“不要提那個老男人!”波比的聲音被不耐煩的妹妹打斷,波比愕然又好笑地說,“什麼呀,萊昂隻有32歲。”

卡拉不屑地說:“所以呢?他比我大了整整17歲!真是太老了。”

“那凱瑟琳也比你大十幾歲……”波比無力地看着自己的中二病妹妹,但卡拉果斷轉換立場,自信地說:“那不重要,我愛她,凱瑟琳在我心裡沒有性别,哦不是,是沒有年齡大小的分别。”

在米蘭寶格麗酒店舉行的慶功派對上,卡拉很失望沒有見到凱瑟琳。

雖然今夜似乎是值得的。她的教母薇薇安·韋斯特伍德把她摟在懷裡,帶她見到了卡爾·拉格斐,據說他十分欣賞她登上英國vogue拍的那些煙熏搖滾照。拉格斐悠悠地打量她時評價說:“這孩子的眉毛都能劃破絲綢了。在發什麼愁呢,卡拉,你看上去,就像一隻被雨淋濕的柴郡貓。”

在拉格斐離開後,凱特·摩絲才出現在卡拉面前——由于她去年的hailuo因醜聞,香奈兒暫停了和她的一系列合作,因此這個時候碰面有些尴尬。

凱特·摩絲和娜奧米·坎貝爾和迪瓦伊家族相當熟絡,也都很喜歡卡拉——從年齡上講,她們也的确得提攜英國的後輩了,何況卡拉是個可愛的孩子。

所以在卡拉好奇問她們為什麼給絲西娜走秀的時候(她們今年走的高定秀一隻手就數得過來,娜奧米甚至因為和範思哲簽的排他協議,而婉拒了阿瑪尼的邀請),性格火爆的娜奧米直言不諱地說:“錢啊,走一場秀二十萬美元呢,凱瑟琳真夠慷慨的,原本我……”

娜奧米的聲音低了下去。不隻是凱特去年出了狀況,她也因為血鑽醜聞陷入事業低谷。凱瑟琳與其說是請她幫忙給妹妹走秀,不如說也是拉她一把。

凱特撫摸自己的黑發,淡漠厭世的臉蛋上反倒出現了寬慰:“是啊,凱瑟琳确實疼愛安妮。卡拉,你知道嗎,我和凱瑟琳認識的時候,你都還沒出生。她那個時候在酒吧裡和我聊安妮的……”

卡拉如饑似渴地聽她講着,壓抑着内心的狂跳:她多麼渴望離凱瑟琳近一點,再近一點,能接觸那個颠倒衆生的全球巨星真實的内核——她甚至有些恨自己晚生了十年。

之前和凱瑟琳的見面看似親近,但她很快發現那是錯覺:她們實際上是兩個世界的人,她永遠觸摸不到凱瑟琳真實的内核。

因為哪怕凱瑟琳站得離她很近,對她擁抱、握手和親切合影,還能說出上次聚會時她的趣事傻事,但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會發現凱瑟琳還是那個遠在天邊的幻影,這種似乎成真的希望和随之而來的巨大失落讓人如此絕望……因為凱瑟琳的溫柔贊美,耐心叮囑,其實都轉身就能給任何人。

凱特很快喝醉了,跌跌撞撞地表示自己要去和凱瑟琳道别——卡拉心一動,猜到凱瑟琳仍然在寶格麗酒店,隻是不出席派對而已。她厚着臉皮跟在凱特身後,果然在被包下來的高空露台酒吧裡,看到凱瑟琳在和安吉麗娜·朱莉,還有本·阿弗萊克坐在空曠無人的中央吧台前調酒,安妮恰好也和她們一起回來。

她看到凱瑟琳把調好的雞尾酒推給安吉,笑着問:“上次那個給你發郵件的檢察官之後怎麼說?”

“他被我吓到了,馬上拒絕我,說這樣風險太大。”安吉麗娜咯咯笑起來。

她說的是一件趣事。作為聯合國人權大使,她和一些國際官員打交道時,國際刑事法院的一個檢察官發郵件邀請她去做一件離譜的事:幫忙色誘抓捕一位非洲軍閥。

檢察官也許是開玩笑,結果安吉麗娜欣然答應,還回郵件說布拉德也很支持,他們這對情侶檔可以邀請軍閥一起吃飯,這樣可信度更高,然後釣魚執法——檢察官吓得趕快回絕,凱瑟琳差點沒被安吉的腦洞笑死。

看到有人拜訪後,凱瑟琳和安吉麗娜停止交談,把她們喚到身邊。卡拉和安妮握手,真誠地祝賀她今晚的大放光彩。安妮的手上有好幾處繭子,顯然是親自參與縫紉工作留下的,看上去她并沒有把裁縫工作完全外包出去。

卡拉回首望見凱瑟琳,仍然穿着傍晚看秀時的那件孔雀藍長裙——深V領口纏繞的藍綠細帶色澤如此明亮飽滿,仿佛是幾條碧色溪流彙聚。裙擺上用細密的金色珠串勾勒出華美的幾何圖案,星星點點的金箔在她胸口和腰間描繪出一隻隻仿佛能讓人石化的眼睛,如此繁而不亂,硬生生壓過了凱瑟琳無名指上的玫瑰戒指……這顯然是安妮親自做的禮服,一看就知道傾注了多少心血。

“卡拉,你又長高了,現在就已經隻比我矮一點,以後肯定還能更高……我迫不及待看你走秀了。”凱特·摩絲和凱瑟琳閑聊幾句後就離開了,凱瑟琳很快抽出功夫笑着抱了抱卡拉——她從來不會忽視任何一個人。

而卡拉凝視着她幽綠的瞳孔,突然問:“那我長到比你高的時候,我可以愛你嗎?”

大家都笑起來,覺得卡拉實在很可愛,本雖然一點也不覺得好笑,但刻意笑得很大聲(卡拉頓時憤憤盯着他)。凱瑟琳的金酒也撒了一點出來,她臉帶笑意,本以為是小女孩的崇拜,正準備開個玩笑,但看到卡拉早熟的眉眼和愛慕的表情時,頓時輕輕顫抖了一瞬。

她突然變得像是戴上了一副溫柔空洞的面具。

“這不可能。你還是個孩子,在我心裡未來也永遠是孩子。我們之前有跨過友誼界限外的任何感情都是不對的。”凱瑟琳平靜地盯着她水光潋滟的灰藍眼睛,安妮瞪大眼睛看着她:她從來沒見過自己的姐姐這麼直白拒絕過誰。

安吉麗娜雖然也驚訝,但很快明白原因,看向卡拉——卡拉藍灰的眼睛已經波光晃動,但她很倔強地不肯掉眼淚:“你怎麼可以說話這麼重?”

凱瑟琳歎了口氣,起身說:“我從沒想到我也有說下面這句話的時刻——”

“但我真的是為你好。”

安吉麗娜摸摸卡拉咬緊牙關的臉頰,歎了口氣,撥通了波比·迪瓦伊的電話,讓她來接她失魂落魄的妹妹。

站在專屬電梯離,安妮仍然掩不住驚奇地說:“幹嘛對她說那麼明白?還是個小孩子呢,說不定隻是崇拜你。”

“小?我在她這個年紀,都已經在酒吧和我那該死的前夫一起玩了。”凱瑟琳面無表情地說。同時按下愧疚,一遍又一遍對自己說:卡拉還是個孩子,根本不該愛她這樣比她大十幾歲的人。如果她答應她,和林賽身上的悲劇比也好不到哪去。

安妮不清楚林賽的事,所以忍不住在心裡蛐蛐:那姐姐憑什麼管她半夜喝酒?真是和湯姆·克魯斯越來越像了。凱瑟琳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再度惱羞成怒:“因為我是姐姐!”

“我可什麼都沒說啊。”安妮背着手,假裝趾高氣昂地往前溜達一圈,又回到她身邊撒嬌——凱瑟琳沒好氣地說:“所以,訂單怎麼樣,達到你滿意的數量了嗎?”

安妮笑着點頭:“我準備過黎巴嫩那幾家品牌的起步數據……對比起來,我今晚的開場已經很好了。”

凱瑟琳也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笑。她清楚自己的優勢就在于人脈和财富,而妹妹有設計的才華,但相對缺乏人脈。所以她一開始就讓妹妹反其道而行之,不必在乎養不起高定線這種事(工作室、裁縫和工匠熟手,營銷團隊……對新人來說難如登天的昂貴花費,在凱瑟琳這裡輕而易舉),就以高定為主,成衣線是有名氣後再反哺的事。

至于名氣,這可太容易來了——别說安妮本來就頗具設計天賦,就算沒有,她不也還有一個精通炒作的姐姐嗎?

所以第一個穿絲西娜禮服出席首映禮的,是去年靠穿Prada的女王延續小妞片神話的安妮·海瑟薇,她憑借這部時尚片一舉拿了五六個高端代言,正是風頭正勁的時刻,在《成為·簡奧斯汀》的首映禮上穿了一條剪裁不對稱的深藍星空裙,活潑的風格引起一陣熱議;第二個穿上的是妮可·基德曼,同樣時尚資源豐富的她這次也毫不介意絲西娜的新品牌屬性,何況完美身材真撐得起安妮刁鑽的半裸皮草設計,她和凱瑟琳的關系也耐人尋味……

凱瑟琳已經定好,之後再帶安妮上九月意大利版的Vogue,同時妮可會上美國版,穿安妮的禮服為電影黃金羅盤做宣傳(雖然凱瑟琳覺得黃金羅盤的質量很差勁,但架不住妮可的雜志硬照就是漂亮),把這場秀的消息在這個喧鬧的夏天轟轟烈烈地鋪開……這會讓絲西娜的名氣極速打響。

比較有趣的是,凱瑟琳對品牌推廣的靈感其實來自韋恩斯坦的前未婚妻喬治娜·查普曼,抛開她為虎作伥的事迹不算,查普曼本身還是有相當的天賦,在營銷方面也獨具匠心:她一開始也是走定制路線,然後借韋恩斯坦之手讓諸多女星穿到曝光量大的場合,相當于免費的黃金廣告。韋恩斯坦已經在紐約正式被逮捕,但不代表凱瑟琳不願意汲取他身上的營銷智慧。

“明天真的不和我一起回倫敦嗎?”凱瑟琳撫摸安妮的臉頰,心疼地看着妹妹濃妝遮掩住的黑眼圈。說起來,她已經進組阿凡達兩個月了(還在動作戲訓練),這是她第一次離開惠靈頓。除了支持妹妹的秀,她就是參加鳳凰社上部的首映禮,忙得腳不沾地,她知道妹妹有多喜歡哈利波特,“或者我讓人送鳳凰社的片源……”

安妮陪她轉進走廊,搖搖頭說:“我要為我的品牌負責,現在不是我休息的時候。”

“你真的長大了。”凱瑟琳怔怔地看着她,難以言喻自己此刻激動的複雜心緒。片刻後,她強壓下這種感慨,開始詢問起妹妹,能不能挑那件絲西娜原定安排給她穿的魚尾裙給林賽,她明天要帶林賽去鳳凰社首映禮。

“那件魚尾紅裙是我特意給你設計的,”安妮頓時翻臉不高興地說,“不能拿給别人,再說她比你矮兩英寸呢,難道我還要連夜給她裁剪裙尾嗎?我再找一件給林賽就好了,能趕得上的。”

帶林賽去鳳凰社首映禮散散心是凱瑟琳的想法(這是幾個月前從林賽療養的醫院離開後的第一次見面,凱瑟琳實在放不下對她的關心),但既然現在把妹妹惹怒了,她趕緊哄妹妹:“當然當然,我都聽你的,是我剛才太草率了。”

凱瑟琳本來隻是随口對安妮提議。畢竟之前凱瑟琳把林賽趕出戀愛假期劇組的事并沒有封口,凱瑟琳不希望有人揣測她不喜歡林賽,從而為難這女孩(這種事大概率已經發生了,不然為什麼帕裡斯不停折騰她)。如果林賽穿了安妮設計的禮服,大家自然而然就知道林賽在受她的庇護。

“你怎麼突然和林賽關系這麼好,”安妮挑眉看向姐姐,顯然對那天闖進來偷竊禮服的林賽不太滿意,差點懷疑姐姐是不是斯德哥爾摩了,“她奧斯卡那晚才偷你衣服,現在卻讓她穿我的品牌……她做了什麼突然打動你?如果是用我的作品來哄你的新女朋友,那我可能就要生氣了。”

凱瑟琳扶住額頭,不得不感歎自己确實是前科累累。

她猶豫了一下,低聲把林賽的情況告訴她。安妮歎息一聲,雖然為林賽難過,但還是憐惜姐姐的心态受了這麼大影響——事情過去有段時間了,顯然凱瑟琳還是沒有釋懷。安妮抱着凱瑟琳的肩膀說:“你不要再為此難過了,這不是你的錯,你也救不完……說真的,見錢眼開不負責任的父母在好萊塢到處都是。”

凱瑟琳回到房間,抱起小貓娜娜給它梳毛,然後說:“但這就像在沙灘上把小魚扔回海裡一樣……被救的那條小魚會在乎的。林賽的家庭太糟糕了,她告訴我,她家在她拍天生一對後,沒兩年就破産了,父母也在那個時候打離婚官司,她父親還因為金融犯罪和酒駕多次入獄……”

所以……所以之後林賽家裡的房貸、生活費、她和弟弟妹妹的學費,甚至父母的訴訟費用,都是用她的片酬出的。因此在林賽這個當年最出色童星的片酬都填不滿這個窟窿後……她那對不配做父母的父母就這樣把她賣了。

凱瑟琳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裡,過了許久才發現,安妮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有話想說,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在她幾次溫柔詢問下,安妮才吞吞吐吐地說:“說起這個……爸爸想見你。我今天也給了他秀場的請柬,畢竟他想見證我這一刻。但我不知道為什麼他看完我的秀後突然想見你……我替你拒絕了,但他突然很堅持。”

凱瑟琳在步入新千年後,幾乎沒有再和貝克爾先生見過面。她沒有興趣再扮演乖巧繼女,貝克爾先生大概也不願意見她這張酷似妻子的臉。但時至今日,凱瑟琳也沒有任何畏懼感:她難道不知道貝克爾先生來了秀場嗎?斯福爾紮城堡可是她聯系米蘭政府借的場地,嘉賓名單都過了她的手。她很早以前,就從他手裡把妹妹搶走了,他們都清楚,隻有她才能給安妮最好的條件。

安妮離開了總統套房的休息室,艾瑪也在來人進去後守在門口,但保持一段距離,确保包括她自己在内沒人能偷聽他們的談話。

凱瑟琳打量自己的繼父,他仍然回避看她的臉……多年不見,他還是老了。凱瑟琳注視着他,腦中翻騰滾着無數過往,那些她年幼的,軟弱無力的時刻,舌尖頓時燃起一種報複的愉悅——她平靜地說:“我知道你仍然很想她,你可以多看看我,我不介意和她長得像了。”

這樣對貝克爾先生而言似乎冒犯的話,此刻他也不在意了:他無論有多麼愛琳内特,在她過世這麼多年後,他也不能不承認琳内特曾經對凱瑟琳嚴重的精神虐待,而且嚴格意義上……他也是沉默的幫兇。他終于注視了凱瑟琳的面孔,一瞬後又挪開視線:真奇怪,這樣相似的五官,居然能有如此迥然不同的氣勢。

“我是來感謝你的,今晚非常精彩。”良久沉默後,貝克爾先生平靜地說,“我知道沒有你,安妮的才華不會綻放到極緻,如果是一個毫無名氣的設計師,要走的路太過艱辛——你給她了我給不了的。并且,口舌上的感謝是蒼白的,作為報答,我應該告訴你一件早在很多年前你就應當得知的事。”

他沒有啰嗦,拿出信封自己拆開後,把一張照片推給凱瑟琳。

凱瑟琳打量着照片中綠眼睛的男人(長得還算英俊,但也就是普通漂亮白人的水準),心中已經隐有猜測。貝克爾先生坦然地望着她:“我原本想等你成年後告訴你,但那時,我們的關系太差了……你覺得,他會是個什麼樣的人?”

察覺到繼父想和她和解,凱瑟琳也坦然笑了笑,說出了她早有的猜測:“是個romance scammer吧,我猜。是不是他從得知我的存在開始,就卷走她的錢跑了?”

“琳内特那個時候剛解鎖了一筆滿25歲後的信托,大概在百萬美元左右,對于一個隻有容貌的小白臉說,這是很有吸引力的,他也受夠了琳内特一直找他這個假制片要片約。”貝克爾先生徐徐講述着這些陳年往事,“我愛你母親,為了她的名譽,我願意認下那個時候還在她肚子裡的你,但不代表我不會去查探那個傷害過她的混蛋。上帝保佑,你想知道他的結局嗎?他在紐約騙走她的所有積蓄後,回到密歇根州的家揮霍财富,然後在你兩歲時,他開着這筆錢買來的跑車,深夜醉駕撞死在一座雕像下。他的家人并不知道你和你母親的存在,否則這麼多年早就找到你了。”

“我猜你會為這個消息高興。”見凱瑟琳沒有回答,貝克爾先生瞥了她一眼說道。

房間寂靜了幾秒。片刻後,一個冰冷快意的笑果然如同鮮花盛開般,綻放在凱瑟琳的唇角——這笑不僅為報複那些加諸她身上的苦難,還因她從此徹底高枕無憂:不會再有一個生父冒出來給她的事業造成麻煩了——看看林賽吧。

這對精明的繼父女對視一眼,彼此心有靈犀:貝克爾先生認為這個消息會讓凱瑟琳高興,而凱瑟琳的确如此……她在好萊塢摸爬滾打二十多年,如果還會因為血緣關系就傻子似的去眷戀一個抛棄她的生物學父親,那她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他盯着她,覺得她實在是從母親那裡繼承美貌,從生父那裡繼承聰明狡詐,仿佛降生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當一個蠱惑人心的明星。

凱瑟琳閉上眼睛又無聲笑了一會兒,然後才說:“我相信你,但還是得讓人去查一查。”

貝克爾先生泰然自若地說:“當然,這是你該做的。”

“我們應該慶祝這個遲來的美好時刻。”凱瑟琳打開電腦操作一會兒後,在等待的時間裡讓人拿來一瓶上好的威士忌,親手為十年未見的繼父倒上一杯,“你是說我兩歲的時候?那就慶祝那個人渣離開人世26年了,也慶祝傷害你妻子的人死掉26年。”

貝克爾先生面色未變,但還是為她稱呼的生疏輕聲糾正:“她畢竟是你的母親……”

凱瑟琳懶懶一笑:“她身上妻子的屬性遠大于母親,愛你的程度也遠勝于我。我已經不在乎她了,但不代表我還要承認她,對我來說,她唯一的貢獻就是生了安妮。現在,cheers……”

“為了安妮。世界上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以後也會是。”貝克爾先生舉杯說。他也有些沉浸在記憶裡,心緒翻動,因此沒有注意到凱瑟琳碰杯時略有遲疑。

不,是三個人,凱瑟琳想。

不過時至今日,她很清楚萊昂也不會說出去的。她不再是20歲的她,如果讓她回到分崩離析的那一天,她也許根本不會争吵——争吵意味着不服氣,意味着有委屈想要訴說,意味着滿滿的恨意裡還有綿綿的愛。

她的心輕松起來,仿佛騰飛至雲端,甚至不再因為回憶起萊昂偷聽并憐憫她的過往,而感到痛苦——

萊昂對她的意義,無非是那點稚嫩青澀又一去不複返的舊日美好,無非是一把炒作的利器,畢竟在很久以前他們都是狡詐多情的好萊塢人了——她小時候就知道繼父是個戀愛腦,沒想到是個超級戀愛腦(喪偶到現在的十幾年,凱瑟琳都沒聽說過他有約會),不像萊昂,口口聲聲忘不了她,但為安妮走秀的模特名單中,他還不是泡了那麼多。

不過現在都不再重要了,一切都已經歸于塵埃。

不知道坐了多久後,威士忌酒瓶已經見底,艾瑪抱着電腦小心走了進來。在仔細查閱一遍新鮮出爐的檔案資料後,凱瑟琳點燃了一支長煙,在煙霧缭繞中,她生父的照片吱呀作響,化作蜷曲的灰燼。

她盯着這團灰燼,突然問自己:上一代的事都結束了,那她呢,一切真的結束了嗎?她真的下定決心告别過去的一切了嗎?

……畢竟萊昂又沒死,還算不上過去。

準确說,萊昂一直想做她唯一的過去,現在和未來。他一個都不想放過,他希望隻要他們彼此都活着,就永遠不可能真的告别(甚至可能死了也是)——可是長久以來,她是否一直在内心縱容他這樣肆無忌憚?

也許是酒精和自尊糾纏的作用,直到本摟着她入睡時,她還在想這件事。本聞到了她身上濃重的威士忌酒味,看到她嘴角永不熄滅的笑,于是好奇地問:“親愛的,你今晚為什麼這麼開心啊。”

“因為我現在如此成功,”凱瑟琳起身吻他,她想起剛才安妮得知她和貝克爾先生和解時,安妮激動到淚流滿面的神情,頓覺輕松欣慰,“我最愛的人被我養育成最好,最完美的樣子,我有我想要的家庭……本,我也愛你,我從未感到如此幸福過。”

昏黃的睡眠燈下,她看到本的棕色瞳孔在發光——他如此愛她,所以為她這句話如此欣喜。

但即使醉到極點,她在猶豫片刻後也不打算把真相和盤托出。

畢竟這有什麼好處呢,讓本像萊昂一樣來憐憫她?忘記吧……一切如此圓滿,一切都過去了,她想不到她人生中還有什麼缺憾。

……

宿醉的代價就是第二天早上,凱瑟琳低着頭被化妝師無奈數落。

凱瑟琳閉着眼睛求饒說:“等上了飛機我還可以再養養精神,現在你給我打個底妝就好了。今天是丹尼爾、艾瑪和魯伯特那三個孩子的主場,我的妝隻要不出錯就行了……”

化妝師笑着端詳她熟悉又美豔的面孔說:“我還不是為你好?畢竟那條黑裙其實不适合煙熏妝,需要清透一點,可是瞧瞧你的黑眼圈……”

本幫凱瑟琳看電腦上各大媒體網站對昨天絲西娜首秀的反饋,念了幾篇好評後,在一片贊聲中發現不和諧的因素——“又是這個該死的佩雷斯·希爾頓!”本憤慨地罵起那個著名的毒舌博主,弄得女孩們都回頭看他。

凱瑟琳看了佩雷斯罵安妮是Nepobaby的文章後,感慨一聲說:“你看,我搞得這麼明顯了,他都不批判我故意請萊昂的女友來走秀是為了炒作。我就說吧,他的摯愛是萊昂……”

本和化妝師都哼哧哼哧地笑了起來——佩雷斯不止一次公開說過他大學時有多迷戀萊昂,而萊昂對此躲得能有多遠就多遠:哪個一線男星想和同性戀,尤其是尖酸刻薄的同性八卦博主扯上關系呢。

安妮揉着眼睛走進凱瑟琳的化妝間(本悄悄抱着電腦溜走,免得安妮看到那篇惡評),找姐姐要一支身體乳——她過去半個月去了五個國家,晝夜颠倒的工作讓她把洗漱用品完全忘在了巴黎。

“把我送湯姆剩下的拆一支給她吧。”凱瑟琳試圖轉頭(被打粉底的化妝師眼疾手快捏住下巴),指揮小助理從她漫山遍野的行李裡找出來。

“這什麼?”安妮新奇地盯着送到手上的身體乳,這本來沒什麼稀奇,但安妮看到了上面有熟悉的定制字母……

凱瑟琳回頭,看到了上面的“TC”,頓時笑了起來:“湯姆之前說過這個抗衰效果好,推薦我試試……他兩周就能用掉一支。所以他上周生日我送了他45支定制款,剩下這幾個好像是贈品。”

安妮不敢置信地問:“他還要用這個?還用這麼多?”

凱瑟琳聳聳肩(化妝師嚴厲地說:凱茜,不要動!):“湯姆能分得清我化妝台上的每個化妝品啊,有時候還是他給我塗的面膜呢,在那些我過度疲勞不想動彈的夜晚。安妮,我們都是靠臉蛋起家,怎麼可能不保養好?他拍動作戲還要擦護手霜呢。而且你沒發現,他哪怕運動後也沒有體味嗎?”

……要不然湯姆也不會對她說,在拍夜訪吸血鬼的時候,他不止一次對不洗澡也不噴除臭劑的皮特提出抗議,弄得他們關系一度相當僵硬。

“他是你的前任,不是我的,我怎麼會知道。”安妮哼了一聲,走到凱瑟琳面前,小心翼翼地親了一下她的耳朵(為了避免沾到粉)後告别了,“我下個月就到惠靈頓來探監!”

凱瑟琳閉上眼睛哼哼:“不要提醒我明天我就得回卡梅隆的劇組坐牢了……”

如果說拍泰坦尼克号是當苦力,那拍阿凡達就是max版——是的,凱瑟琳其實已經在劇組呆了兩個月,但還沒怎麼拍攝戲份……她主要在為動作戲訓練。

而且湯姆像報複一樣,給她(和卡梅隆)發來一長串動作戲需要的訓練課程清單和教練清單,鼓勵她一定要好好練習。雖然知道湯姆是為她好,但凱瑟琳還是有點郁悶……不就是勸他多拍點劇情片拿小金人嗎,就這樣報複她!

而且恐怖的是,雖然大部分納美人的劇情都在棚内用動作捕捉攝影系統拍攝,雖然卡梅隆在惠靈頓建了一個尺寸和當年拍泰坦尼克号的巴哈制品廠一樣大的動作捕捉攝影棚,但在正式開拍前,卡梅隆還是帶領全體劇組演員去夏威夷的考艾島,在熱帶雨林裡訓練了不短的一段時間……

卡梅隆給的理由是棚内純虛拟拍攝會讓很多演員摸不着頭腦,無法身臨其境。

馬特主要練習攀爬和奔跑,然後和女主角佐伊·索爾達娜一起練習弓箭。訓練過程太過枯燥,練習的又是卡梅隆為納美人射箭特殊設計的姿勢(連動作指導都不贊成他的設計),所以馬特練了很多天都射不中靶,于是提出疑問,認為這種箭術完全可以用特效做,他隻需要做做樣子就行。

結果卡梅隆拿過他的弓,擡手一箭,遙遙正中靶子——接着他把弓砰地一聲拍在馬特手上說:“這很難嗎?”

馬特被噎得半死,隻好每天晚上都和凱瑟琳躲一起同仇敵忾地罵卡梅隆:凱瑟琳也好不到哪去,因為卡梅隆讓她背着重裝備,光腳踩在泥潭裡練習爬行……同時她也得練攀岩。

凱瑟琳每次都用碟中諜2開頭,湯姆攀岩耍帥的那一幕鼓勵自己:動作戲是這樣的,就是這麼辛苦……

“我三部諜影重重的訓練加起來都沒有這次累。說真的,等我拍完阿凡達,我決定把我對萊昂的厭惡值調低一點,因為他居然可以熬過卡梅隆的折磨。”馬特感慨地說,“上帝啊,你和他怎麼熬過泰坦尼克号的?為什麼你想不開還要來第二次?”

練到最後,凱瑟琳幾乎要氣急敗壞——旁邊有卡梅隆這樣的暴君盯着訓練的時候,實在是很絕望。她忍不住對卡梅隆抗議說:“你讓所有演納美人的演員都來雨林找感覺,我理解,因為他們有很多對表演并不熟練。但是我呢?難道你不相信我的演技,就非要折磨我?”

“我當然相信你的演技,但這不是那艘船,你現在的主業不是和萊昂接吻上千次那麼輕松了(凱瑟琳暴怒:我當時嘴都親脫皮了,輕松在哪裡!)”卡梅隆專心盯着電腦屏幕上實時渲染的攀岩畫面頭也不擡,十分氣人,“凱瑟琳,你拍過幾十部電影了,但這是你的第一部動作片。”

“所以你覺得我吃不了動作戲的苦?”凱瑟琳語氣中陰陽怪氣的味道都快滴出來了,态度頓時高傲起來,“你讓我想起一句話——導演跟演員的關系,有時就像是一個人到中年有心無力所以疑神疑鬼的丈夫,和他風華正茂的妻子*。反正你就看着吧,我演什麼都能演好的。”

“那你這麼敬業,周末結束後會從倫敦馬上回來接着訓練的吧?”當時卡梅隆氣定神閑地問她,一點也沒被她勾起怒火——反倒是凱瑟琳受不住他的反問,馬上答應了下來。

……所以現在凱瑟琳帶着林賽坐上米蘭飛往倫敦的私人飛機,換好出席首映禮的抹胸黑絲絨長裙後,對着鏡子裡完美的自己悲從中來:“你們能想象嗎,明天我又要進泥潭了!如果卡梅隆把我的這段戲删了,我保證這次我也要寄一把匕首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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