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奮力掙紮,眼神怨毒的盯着姜予微,誓要将她生剝活吞了般。不過無半點用處,幾下就被拖了下去。
賀鄞暗松了一口氣,繞過遊廊,疾走幾步來到姜予微面前,和藹道:“予微,是姑父管教不嚴,讓你受委屈了,姑父在此向你賠個不是。”
都說賀鄞長袖善舞,八面玲珑,姜予微今日算是見識到了。身為知州,又是長輩,他居然舍得下面子跟他一個晚輩道歉,着實令人意外。
姜予微哪裡敢真受這個禮,側身半步避開,道:“姑父言重了,隻是小事而已。我是晚輩,哪敢受您的禮。”
“你放心,姑父定會給你一個交待。”
“多謝姑父。”
賀鄞笑呵呵地捋了捋山羊胡,眼神卻在偷偷打量陸寂。見他神色如常,仍負手而立,似乎對處置劉媽媽并無不滿。
可賀鄞心裡始終沒底,縱橫官場數十年,他還是第一次有這種看不透對手的感覺,如同頭懸寶劍,如芒在背,不寒而栗。
然而他在看陸寂的同時,那個長得與姜予微有三四分相似的丫鬟也在偷瞧。
她見陸寂錦衣華服,高貴清雅,心中悸動不由動了别的心思。但劉媽媽被拖下去的場景猶在眼前,又有些不敢。
隻是如果錯過了這次機會,今後她恐怕再也無可能飛上枝頭。想起姜氏之前跟她說過的話,還有這張臉,把心一橫決定還是铤而走險。
于是她咬牙起身,疾走幾步跪在了陸寂的面前,道:“奴婢芷鸢見過陸大人。”
園中陡然一靜,她一開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賀鄞吓得半死,但很快反應了過來,未曾開口阻攔,而是小心瞅着陸寂的神色,看他是何反應。
多一個人在陸寂身邊,對他而言便是多了一分把握。若這個丫頭今日能成,那比姜予微要好掌控許多,豈非天大的好事?
陸寂看着這張臉,瞳色幽深,道:“你有何事?”
“回大人的話,奴婢父母雙亡,無處可去,蒙太太收留才苟活至今。如今太太命我照顧大姑娘,奴婢願意終生侍奉以報賀家大恩,還望大人成全。”
她跪的姿勢恰到好處,纖腰盈握。螓首蛾眉,眸含春水,如鴉羽般的眼睫上垂着一滴欲墜未墜的淚珠,聲音凄凄切切,實在惹人生憐。
姜予微靜靜的待在原地,神情看不出異樣,其實她也在等。
所有人都不說話,氣氛略顯詭異。
芷鸢焦灼不已,成敗在此一舉。她擡頭卻見見陸寂一直在盯着自己,心中頓時一陣狂喜。粉頸低垂,雲嬌雨怯,媚眼含羞。
“陸大人。”
她咬住下唇,嬌嬌柔柔的又是一拜,“還請大人收下奴婢,京城路遙,多一人照顧姑娘也是好的。”
賀鄞已經屏住呼吸,按捺不住雀躍的心情。
然而就在他以為此事要成之際,陸寂忽而一笑,溫言道:“此前京城帶上你确實不便,賀大人是個勤政愛民的好官,我相信他定不會虧待你。賀大人,您說呢?”
賀鄞願望落空,幹笑了兩聲,附和道:“是是是,我會好生安頓她的。”
說罷,轉頭看向芷鸢,“還不快退下?”
芷鸢難掩失落,縱使不甘也隻得退了下去,“是。”
見她們走遠,賀鄞笑道:“陸大人,我們走吧,姜兄已經去取畫了。”
“請賀大人先行,我還有件事需要處理。”
賀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姜予微,意味深長的一笑,識趣離開。臨走之間,望見姜予微身邊的那個丫鬟銀瓶還杵在原地,擠眉弄眼的用力揮手示意她快些離開。
銀瓶百般不願,打算裝瞎當做什麼都沒瞧見,反正她是不放心讓自家姑娘和陸寂單獨相處的。
姜予微回頭看向她,搖了搖頭。她抿唇這才退下,不過也沒有離開太遠,而是站在不遠處的角落裡,時刻注意着這邊的動靜。
與此同時,那兩個穿着青布衣裳的賀家下人拖着劉媽媽穿過月洞門,一路往停放馬車的西角門而去。在他們身後跟着芷鸢和另外一個丫鬟,芷鸢垂頭喪氣的,好似鬥敗的公雞。
劉媽媽此時也已經冷靜下來,用力甩開那兩個下人的手,扯掉嘴裡塞的布,惡心的“呸呸”兩聲。她在賀府積威甚重,那兩個下人也不敢多嘴,隻是警惕着她又跑回去。
劉媽媽對着那兩人狠狠地咒罵了好幾句,平息了心中的怒氣後才開始想接下來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