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婆子原是廚房的管事,資質頗老,柳氏在時她便已經在姜家做活了。後來因為得罪了楊氏被趕去外院管園子,她的兒子便是全福。
姜予微有些奇怪,“錢媽媽,你怎麼來了?”
錢婆子臉上堆笑,行了一禮,道:“打擾大姑娘了,我是來替我家那小子來給姑娘回話的。”
“哦?”
她揮手讓環兒先下去,然後把人請到了裡面,道:“媽媽請說。”
“我家那小子說這幾日在三元茶樓傳得最多的仍是關于那位新來的陸大人,再有便是一些污七八糟的轶事,絲毫沒有提起過姑娘。此前老爺說在鄰街鋪子那聽到過一些流言,但我家那小子去打聽後卻并無發現。”
銀瓶拍手笑道:“太好了,這下姑娘可以放心了。”
姜予微聞言,臉上卻并無喜色,沉思了一會兒,忽然問:“媽媽可是還有别的話要對我說?”
錢婆子頗為詫異的看着她,“姑娘如何得知?”
“若隻是方才那幾句話,全福大可讓個小丫鬟來傳個話即可,何必還要勞煩媽媽親自跑一趟?料想應是出來别的要事,一兩句說不清楚,交給旁人又不放心,所以全福才會特意去請媽媽前來。”
錢婆子敬佩道:“大姑娘聰慧,确實是有件事要向大姑娘禀告。”
姜予微蹙眉,心裡已經有了一股不詳的預感,“還請媽媽直說。”
錢婆子神色複雜的道:“我家那小子說,他自三元茶樓出來時正看到王麻子帶着一群人圍在溫家的宅子外面,說是溫家欠了他三百兩銀子,還揚言溫則謙如果今日不能還請,他便要告到官府去!”
“三百兩銀子?”
姜予微一愣,溫家有外債,溫則謙早就詳細跟她說過。當年溫家伯父突感惡疾,溫伯母為了給他治病變賣了所有家産,還借了不少銀子,隻可惜最後還是沒能把人留住。
但是這幾年,溫伯母已經将銀子還得七七八八,隻剩下溫則謙表嬸家的十五兩以及二堂兄家的十兩銀子還未還清,從何處又冒出來三百兩?
銀瓶又驚又急,“三百兩,都夠咱們花好幾年了!”她們存這麼久,也才堪堪存到三百兩而已。
姜予微問:“全福可看到那人的手裡是否拿有借條?”
“有!說是溫老爺在世時為了去江淮做生意找他借下的。這些年來,他見溫家貧苦十分不易,所以才一直沒來讨要。”
錢婆子頓了頓,擔憂的道:“那王麻子是城裡有名的惡霸,帶去的人也個個兇神惡煞。溫舉人一介書生,恐怕難以招架.......”
“他們帶了多少人?”
“約莫有十五六人,将前院後門都堵住了。溫舉人請他們入屋詳談,他們也不肯。一個勁的嚷嚷溫家忘恩負義,借錢不還,惹得周圍看熱鬧的百姓議論紛紛。”
溫則謙碰到他們,那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說不清。
銀瓶急急的道:“姑娘,這些人一看便不好惹,咱們快帶上銀子先幫溫公子渡過眼前這關吧。去晚了,溫公子怕是要吃虧的!”
“不可!”姜予微秀眉微颦,慢條斯理的道:“這是溫家的家事,我若去了,溫家顔面何存?”
銀瓶急得直跳腳,“那咱們該如何是好?總不能任由他們欺上門來吧?”
王麻子帶人圍住溫宅,既不進去也不離開,分明是故意要把事情鬧大。溫伯母為人和善,斷不會與這樣的人扯上關系,這背後定然還有隐情!
“則謙哥哥有功名在身,王麻子縱使有十個膽子也不敢真的動手。”
姜予微思忖片刻後,沉聲道:“銀瓶,你去報官。就說有人在溫宅門前聚衆鬧事,請他們即刻前去。”
銀瓶不解,“報官?他們手裡有借條,就算是報官,溫公子也不占理啊?”
在如今的世道,理字甚至大過于天,一旁的錢婆子也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姜予微冷笑,道:“那張借條定然是假的,錢媽媽,我有一事還需再勞煩全福跑一趟。”
“大姑娘請說。”
“溫伯父也通曉筆墨,曾經作過一幅《秋月花霰圖》,被城北的盧員外買了去。你讓全福去盧員外家把畫借出來,比對上面的字迹是否一緻。”
姜予微又道:“另外,麻煩媽媽你将裡長也請去,讓裡長幫忙拖延時間,好讓全福能将畫借來。”
銀瓶恍然大悟,“是,奴婢明白了,奴婢這就去辦!”
說完,她和錢婆子急匆匆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