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到了宴客處,衆人見到趙铎到來,忙不疊起身行禮。
“陛下——”
“陛下——”
官員們盡皆站起,恭敬地立着。
趙铎一笑,“諸位愛卿不必拘禮,都坐下吧。”
又是此起彼伏的謝恩聲。
趙铎穿過人群,于最高的高台上坐下。
他的左手邊為主座之下最尊,衆目睽睽下,趙铎吩咐,“聞皎,你坐這裡。”
那是高于臨淄郡王趙廣昌,高于靖國公主的位置……
她詢問似的望向趙铎,後者微笑颔首,笑意裡是不容拒絕的強硬。
她再遲鈍也明白趙铎的意思了。
“謝陛下。”
論美貌,她不及趙铎的後妃,論情誼,遠飛皇後與他少年夫妻可比,為什麼?!
酒水灑落虎口,侍女忙不疊賠罪。
聞皎揮仿若未聞,端起酒爵一飲而盡。
不遠處鄭燮雙眼微眯,視線穿過翩翩的舞伎,落在皇帝和聞皎之間,衣袖遮住臉,微微仰頭飲了半盞。
“請皇兄點曲。”
酒意泛上來,聞皎撐着腦袋幾欲睡去,忽而手臂一歪,險些栽了腦袋。
幾案上的酒杯傾倒,已濕了半邊衣擺。
聞皎随意點了一個侍女,吩咐她帶自己去更衣。
那侍女領着她穿過花廳,來到一座小院。
“大人,就是在這裡了。”
院子連着更深的内院,聞皎走了幾步,詢問她:“我與韓夫人是舊識,可否替我通傳一聲,在這裡一叙。”
侍女露出疑惑的神情,“韓夫人?王府裡沒有姓韓的夫人,倒是有一位玉夫人,她的院子王爺等閑不許人過去。”
侍女并不認識聞皎,隻知她坐在皇帝下首,定是地位極為尊貴的,怕聞皎不信,特意補充道:“便是王妃也不讓的。”
聞皎感慨之餘吩咐她,“你替我傳句話,見與不見,由她做主。”
換完衣衫,聞皎又等了許久。
好在玉妍來了。
她梳着婦人樣式的發髻,眉眼間盡是郁色。
當年明豔善良的少女,終是蹉跎成了郁郁的婦人。
歲月境遷,韓玉妍對她的感情早不再是簡單的愛或不甘。對聞皎的愛戀和過去的時光交織在一起,酸澀清甜,成了她午夜夢回時忘不掉的記憶。
韓玉妍唇瓣微張,未語淚先流,“先生——”
“三年不見,你……怎麼樣?”
聞皎與她相攜着坐下,玉妍見她衣着華貴,腰佩紫金魚袋,雖是常服也是難掩的貴氣,這才放下心來。
“其實……他待我還算不錯。近來王妃也不尋我的事了。”韓玉妍說完,不自覺歎了口氣,“我對外頭的事一無所知,今日觀先生衣着氣度,想來過的還不錯?”
“陛下登基,我有從龍之功。”
此話若是旁人來說,定然是炫耀之語,可聞皎說來,卻平淡的仿佛在說昨日吃了什麼那樣平常。
玉妍露出一絲笑,“先生這樣好的人,無論在哪裡都會受重用的,是我阿父無德……”
驟然提起韓兆相,聞皎有一絲恍惚。
自他死後,這個名字再不曾被人提及,所有人都諱莫如深。
可他畢竟是玉妍的父親。
她必是時時刻刻念着。
“故國不堪回首。”
韓玉妍一低頭,淚珠倏然滴落在手背,“見了先生,我總忍不住想那些。”
“是我,惹你悲傷了。”
“不——見到你,我很高興。”玉妍含淚笑望着她,“從前是我太任性,總是糾纏你,你一定很苦惱吧。”
藍色衣裙的少女繞着她蹦蹦跳跳,她翩跹的衣裙蹭過她的衣衫如微風輕撫。
“我……”
耳邊響起巨響,聞皎怔愣了瞬,便見木門晃倒,露出外面的人影來。
趙廣昌面色陰沉,恨不得将她剮了。
“聞皎——”
“王爺,我們隻是——”
“住嘴!”趙廣昌剜了眼玉妍,目光在屋内搜尋了圈後,落到牆上的刀劍上。
他“歘”地抽出刀劍。
“你不該私會我的姬妾,今日便是皇兄保你,我也必要殺你洩憤——”
橫出的手臂擋在她面前。
玉妍将她護到身後,“王爺,我們隻是叙舊而已……”
“叙舊?你與她有什麼舊!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