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霖霖低着頭輕蔑一笑,男人啊,總是看不起女人,卻不知在她眼裡,他們都蠢笨如豬狗一般,經不起一點挑撥。
就這挑撥離間的老套戲碼,她用了無數回,回回都是有效的。
男人衣冠整齊是端方,恪守禮節是君子;女人衣冠整齊是古闆,恪守禮節是無味,好像一個女人不能吸引男人就是錯的。
可男人若言語放蕩不知檢點,是風流公子,浪蕩情種;女人少穿一件外袍,露出一雙手臂,便又成了輕佻下賤,自甘堕落的娼婦。
這世間好有道理,叫人不知該怎麼活。
她洛霖霖非要露那雙手臂,非要言語輕佻,非要當那自甘堕落的人物。堕落可怖嗎?不,堕落的盡頭是活得随心所欲的自己,她伸出一雙如玉的手臂,可以将千萬人拽下這深淵一同沉淪。
可怖的從不是那雙裸露的手臂,而是世人眼中那個不該裸露的自己。
當她成了男人口中的下賤貨色後,他們又開始追捧她,害怕她跟别人睡不跟自己睡,也怕她誰都不睡,更怕她隻跟自己睡。
原來世間的道理這麼容易懂,男人嘴裡說愛卻并不愛,嘴上說恨也并不恨,那些口是心非的話都會從眼睛裡跑出來。
一個男人的圖謀和算計,都藏在那雙眼睛裡,洛霖霖看得見。
她看得清楚的就多陪他玩些日子,看不清楚的就早早殺了。
畢竟總有人前赴後繼地湊上來,想要成為她的刀,他們明明看清了她的狠毒,卻更加癡迷愛慕,甚至會驚喜于她的特别。
像是養了一院子的花,突然開出了一朵與衆不同的。
但是最開始,所有的花本就是不同的,是他們修剪枝桠,添肥加水,捆枝塑形,讓所有的花開成了一樣。結果到頭來,他們又去追尋不一樣的那朵。
所有人都以為自己是那個能讓蛇蠍美人俯首稱臣的例外,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可以馴服洛霖霖,可最後他們都輸了。
他們願意拿命來賭一段感情,洛霖霖又怎麼會拒絕呢,畢竟,女人總是沒辦法拒絕男人的嘛。
因她而死的人越來越多,她卻半點沒受影響,隻得了一句紅顔禍水。
是了,她有什麼錯呢,她不過就是個癡心愛人的女子罷了,殺人那等事,女人可做不來。
直到她将刀插進别人的胸膛,那人還會問她可是受了脅迫,是誰威脅她的。
畢竟寵物再兇也隻是寵物,寵物哪會殺人啊,肯定都是别人威脅或是挑唆的。
她洛霖霖這樣的惡人都隻能是男人眼中不值一提的玩意兒,更何況那些尋常女子。
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洛霖霖打了個寒戰,楚楚可憐地說:“我有些冷了,給我件衣裳吧,若是凍壞了我,可生不出孩子。”
那個一直對她言語冒犯的男人走到她面前脫下衣裳給她,還躍躍欲試地想解褲子。
洛霖霖接過衣裳披在身上,笑着跟他說:“小心些,若是凍壞了可治不好的。”
那男人嬉笑着說,“凍不壞的,你幫我暖着。”說着又壓了過來,急切地往洛霖霖身上撲。
“哎呀,别鬧,下雪了還不快些走,想凍死誰呀。”
洛霖霖在他臉上甩了一巴掌,手掌火辣辣的疼,但是語氣卻很是嬌嗔,像是在埋怨自家不成器的丈夫。
那男人嘿嘿笑着站起來拽了拽褲子,光着膀子走在洛霖霖旁邊,一副守着自己媳婦的模樣。
雪越來越大,竹筏陷進雪裡寸步難行,還時不時撞上石頭和樹幹。
洛霖霖抱怨着不想坐竹筏,要人背她,那男人二話不說将她背在背上。
“你往那邊走,找個地方讓我把濕衣裳換下來,都快凍成冰了,冷得厲害。再者說我穿着喪服跟你回去也不吉利,多晦氣。”洛霖霖指使道。
“就在這兒換呗,别耽誤功夫了。”那男人不太滿意地說。
洛霖霖擰了擰他的耳朵,氣呼呼地說,“你這傻子,誠心想讓人将你媳婦看了去是吧!”
“好好好,我過去我過去,别擰了!”
他們落到了隊伍最末尾,藏在一塊巨石後頭。洛霖霖作勢脫衣裳,那男人果然沒忍住湊了過來,拽下褲子便急躁地伸手來扒她的衣裳。
洛霖霖一直藏在掌心的鐵片瞬間劃過男人的脖頸,熱血濺了她滿手,還挺暖和。
男人倒在地上無力地掙紮,洛霖霖死死按住他的嘴不讓他出聲,直到徹底沒了聲息才松手扒下他的衣裳褲子給自己換上。男人那雙眼死死瞪着她,她便捧了一捧雪蓋在他臉上,,然後朝着反方向逃。
她要回去看看酒兒,那人在那兒召喚她們一定會找過來,現在回去才是最好的選擇。
而那些山匪一時半會兒也發現不了異常,這一路上她刻意勾引又欲拒還迎,為的就是這一刻,她要那些人覺得自己是被那個急色男人帶出來辦事兒了,這樣能給她争取不少逃跑的時間。
前方有個矮坡,洛霖霖絆了一下直直往下摔去,卻在落地前被人抱住。
這個懷抱是冰冷的,帶着一抹若有似無的味道,像是一支香燃燒過後晾了許久,香的味道已經很淡了,更多的是灰燼的味道,聞久了有些嗆鼻。
她們是同類,在接觸的那一瞬間就能感覺到。
幻術對卡牌人物沒用,所以洛霖霖一擡頭就看到了孟斂低垂的眉眼,她的瞳孔是淺灰色,正如她發間的雪和斑駁的白發。
真意外,會以這種方式遇見你,我的同類。
洛霖霖颦眉望她,下眼睑上挂着搖搖欲墜的晶瑩淚滴,她顫顫巍巍地說:“我、我是洛霖霖。”
“孟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