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一個看起來最年輕的少年郎稀奇地說,還拉着同伴的袖子咬耳朵,應該也是在說她。
宋頌擰眉,沉着一張臉說道:“我也是離家後才知道,外頭的男子都不戴首飾。”
她說着看向眼前的男子,态度誠懇地說:“這位公子,懇請你在山中幫我尋找我的妻子,她性子柔弱,與我失散一夜,該是怕極了。若是能将她找到,我必有重謝。”
“你這小公子口氣還挺大,你可知你面前的是何人,他可看不上你的‘重謝’。”那少年郎有開口了。
宋頌咬着牙做出一副不服氣的樣子來,她冷哼一聲說道:
“那可未必,我那寶物可是世間罕見的琉璃寶瓶,乃我父遠渡重洋從海外仙山中尋回的至寶……你若能幫我尋回妻子,我便将那寶瓶贈與你。”
“既說是至寶,又怎會在你手上。”眼前的男子并不相信她的說辭,那雙野獸一般的眼睛在她耳朵上打轉,不知是在看耳墜還是别的什麼。
他們看起來并不好糊弄,宋頌害怕露出馬腳便沒有再做糾纏,他扶着樹站起來,動了動僵硬的手腳後将大氅披在身上,氣勢洶洶地說道:“不幫算了,爺自己找!”
“唉,小公子,你那大氅看起來不錯,若是你肯割愛,我便帶人進山幫你一起找。”
站在遠處的一個男子開口道,他懶散地坐在樹上,垂着眼望她的時候帶着一種輕蔑。
宋頌裹緊了大氅,氣憤地說道:“無恥的登徒子!我怎會将妻子做的衣裳贈給外男,你想都别想!”
說完一轉身走進了山林中,連背影都帶着怒氣。
她穿越時粗略地看過,原身應該是個少女,十五六歲的年紀身體發育的并不明顯,身高一米六左右,嗓音有些低,五官淩厲看起來雌雄莫辨。
劍眉鳳眼,俊鼻厚唇,因為瘦弱的原因下颌角很明顯,看起來像個小少年,所以她決定以男子的身份混迹這個亂世。
也不知是什麼原因,那群人遠遠地跟在他身後。
宋頌一邊摸索着下山的路,一邊思考着怎麼讓許茗因出現。要是附近有個山洞就好了,最好是沒有動物去過的,幹淨的山洞。
她這麼想着,系統就出現了,那塊白屏上顯示着山上的地圖,在右前方不遠處真的有一個小山洞。
宋頌将許茗因提前放在那裡,還從倉庫裡取出那瓶剩下一半的罐頭讓她提前吃光裝作寶瓶,又把那塊民族風披肩取出來包着那個玻璃瓶。
畢竟這是他們商隊拼命護住的寶物,可不能磕着碰着。
布置好後她就從倉庫裡取出一支小小的钗子捏在手中,然後裝作從地上撿起的樣子,朝着那個方向跑去。
跟在身後的一群人頓時加快了腳步,向他索要大氅的那個男子散漫地握着一柄劍,有氣無力地說道:“一個小少年有什麼好跟的,還不如早早歸家去梳洗沐浴一番,晚間去群芳樓喝一杯。”
他旁邊的人怼了他一下,黑着臉說:
“腦子裡淨想着逍遙快活,你個不争氣的風流坯子。現在世道亂,他一個通身富貴的小少年是從哪裡來的,怎麼我們一點消息都沒收到。而且看他那做派,也不像是逃難的,他說是行商,可行商的人怎會如此露富,不是明擺着讓山匪劫他嘛。”
旁邊的人也搭腔道:“我聽說涪陽軍來了,或許他是涪陽軍的探子也說不定。跟着看看吧,若是他真能找到他的妻子還好說,若是找不到,那就先将人抓了。”
他們是雲歸城内的世家子弟,每月都有出城狩獵的習慣,不過狩獵是假,探查是真。
雲歸城如今城牆高築,一副對戰事毫不關心的樣子,不過珞雲王擔心那些心懷鬼胎的人混進城中挑撥是非,渾水摸魚,所以暗中吩咐他們出城打探消息,也從那些逃難的流民嘴裡打聽遠方的戰事。
他們說話間,遠處走來了一個穿金戴玉,滿頭珠翠的絕色女子。
她發絲有些淩亂,頭上繁雜的首飾彰顯着她的地位,那些流蘇随着她的動作微微搖晃,她出現在這裡,像是誤入人間的神女。
許茗因裙擺上沾了泥土,她抱着那個罐頭瓶子走到宋頌身邊,柔情蜜意地喚了一聲“夫君”。
宋頌激動地抱着她,“姐姐!我終于找到你了,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我無事,你别擔心。”
許茗因将她亂糟糟的頭發撥到一邊,颦眉說道:“頭發怎麼濕了?腳也跛了……都怨我沒有看顧好夫君,叫夫君受難了。”
好一副夫妻恩愛的場景,隻不過美貌高挑的美人和矮她半個頭的小公子實在不相配,看起來有些滑稽。
許茗因的美貌對身後的男子無疑是一個沖擊,他們或是明顯或是隐秘地開始整理自己的着裝,挺胸擡頭像是開屏的孔雀一般。
雲歸城中沒有這般絕色的女子,也沒有她這樣雍容端莊的大家風範。
“小公子,不知你之後要往哪兒去?”一個男子開口問道。
宋頌仰着頭一臉傲慢,并不想理會他們。
她牽着許茗因的手,大聲地說:“姐姐走,我帶你下山,不要跟這些見死不救的黑心人說話。”
許茗因一手抱着玻璃瓶,一手被她牽着,莞爾笑道:“好,我跟你下山。走慢些,小心别摔着。”
她不管是說話還是不說話,那雙眼睛都是落在宋頌身上的,一群青年才俊離她不過三五步,可她一次也不曾望向他們。
美人離開時留下了一陣馨香和細碎的鈴聲。
那年紀最小的小公子往前追了幾步,這才看到她頭上那套金玉頭面上一排排的流蘇都是小小的金鈴,金鈴的聲音并不吵鬧,隻在晃動時留下細微的響聲。
小公子一咬牙,憤憤地說道:“他與我年歲相仿,憑什麼可以娶這麼貌美的妻子!”
那浪蕩子抱着手望着他們離開的方向,喃喃道:“因為他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