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鸢飛在空中，太陽逐漸降落下來，月亮爬上枝頭。

練炁三人組坐在木鸢頭上，轉動機擴往王城方向飛。

姜浩回頭看了眼張一曲，眉頭緩緩皺起來。

柳華和李玉恒看向姜浩，問：“浩，怎麼了？”

姜浩欲言又止，看上去很為難。

張一曲問姜浩：“你怕我任務失敗，被大儒責罰啊？”

姜浩嘴角抽動兩下，點了點頭。

“放心！兄弟！”張一曲拍拍姜浩的肩膀，說：“被罵一頓而已麼，我從小被我師父罵大，沒關系。”

姜浩歎了口氣，道：“好吧。”

林紹賢看了眼姜浩，問幾人：“大儒是個什麼樣的人？”

張一曲立馬接話，說：“巫鹹認為，術法不能外傳，因為太厲害了，會的人多了就會亂，但大儒覺得，要是人人都會術法，就不可怕了，反倒是少數人掌握了術法，這少數人要是作亂，就沒人能治理他們了。所以才有了現在的練炁師，大儒要組織一波可以克制巫師的人，他們在天子面前争論了很久，天子覺得大儒說的有道理，才把巫師們趕走的。所以我覺得他人不錯。”

林紹賢認為，大儒說得不無道理，如果他是天子，也會忌憚這群巫者。她們的能力不能外傳，又不是普通人能對付的，加上彼時的巫還有通天地的能力，不管是不是真的，她們也是人民的信仰。如果留着巫，那天子就隻是擺設了。

況且，不管巫觋們是否有異心，人類隻要想崛起，巫觋必然會敗落，這就是二元。從自然狀态到文明狀态的過渡，一方必須以對立的形式去假設與自己有差異的種族。巫成了人類的假想敵。

天子想要加強中央集權，控制人的思想，就必須得毀滅巫，先是毀滅巫的名譽，像李玉恒那樣的憤青還有很多，他們對巫充滿了成見。然後再毀滅巫的家，讓他們離開王城，成為叛逃者。

大儒選擇巫流星，也是看上了巫流星的脾氣火爆，腦子一根筋，好下手。

但大儒還是太理想化，一個危險的東西由少數人掌握可怕，但全民都擁有，就不可怕了麼？

國家為什麼要禁槍？就算不禁槍的國家，合法擁有槍支也需要考證。

張一曲就沒想那麼多，他打了個哈欠，說：“我覺得大儒是個有大愛的人。”

林紹賢沒吭聲，他認為大儒是個理想化的人。

張一曲見林紹賢不回應他，說道：“他把神石分給了四大聖人。”

“什麼？？？”林紹賢一下就坐不住了，他抓住張一曲的肩膀，表情一下就凝重了起來。

張一曲也立馬緊張起來，推開林紹賢，連往後挪，和林紹賢拉開距離。他像是應激反應，害怕和林紹賢貼得太近。

他的動作，讓林紹賢冷靜了下下來。

林紹賢低下頭，說：“對不起，吓到你了。”

“這麼激動幹什麼。”張一曲沒好氣道：“大儒拿到神石了，巫師内部也亂了，我們隻要等着大儒成功，就能拿到卷軸回去了麼。”

巫峨說：“還有五年。”

“五年！！”張一曲幾乎要跳起來，但轉念一想，五年對自己來說不算什麼，自己沒有後顧之憂，他安慰道：“……五年就五年麼，就當度假好了。”

林紹賢等不了五年，公司正在轉型，一堆事等着他來處理，最重要的是，母親需要他。療養院不是免費住的，護工也不是免費用的，母親的費用還有一個月就到期了，一個月之類不續費，母親就會被攆出來。

林紹賢搓了搓臉，必須想辦法盡快拿到神石，交換卷軸。

張一曲看出林紹賢的焦躁不安，說道：“你在擔心你媽麼？”

“嗯。”林紹賢皺了下眉頭，吐出一口氣，整個人的氣場不再平穩。

林紹賢很少會表現出這種焦慮和浮躁的狀态。

巫峨把手放在林紹賢手背上，當做安慰。

張一曲也想安慰林紹賢，但他不會安慰人，他隻能說道：“你爸不是有錢麼，他肯定不會不管你媽吧。”

“m……”林紹賢想開罵，但還是忍住了。說到林偉棟，林紹賢心裡更不好受，甚至有些嫌惡。

林偉棟和劉秀秀偷情，是他撞見的。那年他四年級，因為生病，和老師請假早回了家休息。當天，林偉棟也早回了家。林紹賢怕自己早退的事被父親知道，就躲在了客廳的窗簾後。他在窗簾後，看着林偉棟帶着劉秀秀進屋，在客廳的沙發上糾纏。

那種畫面讓他覺得惡心，以至于他厭惡過多親密的肢體接觸。

後來，林偉棟帶着劉秀秀進了家門，要求和母親周盼兒和平相處。母親不肯，就帶着他離開了那個家。

從那之後到他開始做生意，再也沒見過林偉棟。林偉棟甚至連撫養費也沒有給過。周盼兒去鬧過幾次，反被潑髒水，被貼上得“□□”的标簽，他清楚地記得母親逐漸頹喪的臉和花白的頭發。

母子兩人的生活，開始變得拮據起來。雖然拮據，但母親仍舊會把生活過得充滿儀式感，

會在生日那天給他買生日蛋糕，後來吃不起蛋糕，母親會親手給他制作，蛋糕的外形很難看，口感也不好，但那是母親能給他最好的禮物了。

林紹賢對林偉棟是充滿了恨意，但情感左右不了事情。他加入商會之後，不得不放心恨意和林偉棟相處，成年人之間的、生意人之間的相處。

林偉棟畢竟年紀擺在那，人脈比林紹賢廣。林紹賢也不得不低頭。

或許是林偉棟年紀大了，又或許是他覺得這個兒子更有用，他沒過多刁難林紹賢，也給他介紹了一些資源。

巫鹹說林紹賢有弑父的因果，他倒是想弑父。

但過去了這麼久，無論做什麼，都無法彌補母親這麼多年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