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凱隆的回答很果斷,眼底翻湧的複雜情緒,厚重而深刻,令她窒息。
她深知自己配不上這樣真摯的感情,像一團烈火要将她摧毀。
“你太傻了。”她情不自禁地歎息道。
凱隆眼底劃過一絲自嘲的笑,晃晃腦袋:“或許吧。”
盧米娜安深吸一口氣,盡可能平複自己激動過頭的心情,低頭繼續撥弄盤裡已經被切好的牛排,金屬刀叉表面反射冷光,照亮她的眼睛。
餐桌上恢複了幾分鐘的安靜,然後她猛地放下刀叉,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帶我去白塔吧。不管他們想做什麼。”
凱隆皺眉,鄭重道:“我不會讓他們對你做什麼的。”
盧米娜安微笑,眼底鋒芒生平第一次變得柔軟。“我相信你。”
幾天後,盧米娜安正癱在沙發裡看電視。一身寒氣的凱隆從玄關走進來。他手裡領了些蔬菜和速食食品,還有一個印着UWlogo牛皮紙文件袋。
盧米娜安用餘光掃到文件袋就猜到了個大概,不緊不慢地從沙發上坐起來,拉了拉身上太過松垮的襯衫。
“你回來了?”她沖他揚揚下巴,裝模作樣地打招呼。
後者脫下皮夾克,棕發被雨水打濕了一些,濕答答地粘在前額,一雙薄荷綠的眼睛清亮迷人。
“你應該多穿點。”他掃了一眼盧米娜安的衣服,咳嗽一聲,不太自然地提醒道。
盧米娜安不以為意地聳肩,視線死死定格在凱隆手上的文件袋。
後者順從地上前幾步,遞出文件袋,嗓音有些沙啞,咳了一聲說:“這是你的申請資料。”
“什麼申請?”
“UW特種兵。”
盧米娜安打開文件袋,一枚刻着她名字的姓名牌從文件袋裡掉了出來。
“有了這個姓名牌,你可以在大部分的ARK自由活動。”
盧米娜安握着有些分量的姓名牌,難以置信地擡頭看向凱隆。“他們…同意讓我加入UW?”
“是的。”凱隆點頭,表情平靜,好像這是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
但盧米娜安知道,這絕不是件小事。凱隆隻是個普普通通的特種兵小隊隊長,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能量?
如果隻要随便和哪個UW特種兵BOND就可以稱為UW正式士兵,那這些特種兵野外活動的時候就更要小心被黑匪們強行綁架了。
“他們……為什麼會同意?”盧米娜安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
她誘騙凱隆和自己BOND隻是困獸鬥的無奈之舉,隻求能多争取些留在城市裡的時間,還沒想過能這麼堂而皇之地混進白塔。
“你可以看一下審批文件。”凱隆眼神示意她拿出文件袋裡剩下的一疊資料,裡面有他手寫的申請材料和兩份UW通知。
其中一份是關于正式錄用盧米娜安作為UW編外特種兵的通知,通知裡還寫了她有為期一年的考察期。在考察其内發生重大過失就會被立馬從UW除名并限時離開所屬的特種兵小隊。
另一份則是她和凱隆BOND承認書。從此以後,她和凱隆就是登記在案的正式伴侶。因為考慮到她身份特殊,還待考察,所以在考察期内,她的一切行為後果都由凱隆負責。如果她受罰,凱隆也會一起受罰。
承認書上寫了他們兩個人的名字,還貼了凱隆的證件照。而她名字旁邊的照片框還是空白一片。她已經忘記自己上一次拍照是什麼時候?
“等以後有機會,可以補上。”凱隆不動聲色地說道。
盧米娜安久久凝視着承認書上用黑體加粗的自己的名字,突然很想笑,笑出來的時候眼淚也從眼角滾落。她感覺很痛,痛徹心扉,從心底翻湧出一種難以抑制的酸楚。她很少如此痛苦,自從眼睜睜看着父母被菌絲控制,朋友被“傀儡”活吞,妹妹被折磨到殘疾。她的心早就在席卷一切的“末日之火”中變得冷硬如鐵。
如果說所有生離都是殘忍的活剝,她現在心底細密的撕裂就是漫長的淩遲。
她看着手裡的承認書,看着“盧米娜安拉菲”的名字,第一次無比清晰地看見自己的未來。她在為自己編織一張無處可逃的“陷阱”。
“怎麼了?”凱隆靠在她身邊,小心翼翼地垂眸問。沙發因為他的重量陷進去了一塊,盧米娜安的重心不可避免地滑向他。
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苦笑,眼淚打濕臉龐。她丢下承認書,轉頭擁住凱隆。後者全身一怔,慢半拍地抱住她,一手輕撫她的後背,一手穿過發絲用指腹輕輕摩挲她的後頸,一聲聲低沉的“别怕”卻讓盧米娜安更加控制不住流淚的沖動。
他根本不知道盧米娜安為什麼要哭,但他能夠感受到盧米娜安内心最深處的恐懼與不安。
淚水打濕凱隆的T恤,潮濕水汽融入溫暖體溫隔着布料傳向盧米娜安,燙得她心口發疼。
她将頭更深地埋進凱隆肩頸,寬闊肩背仿佛能将一切隔絕在外。在他結實有力的雙臂之間就是自己的安全屋。
“凱隆……”她的聲音顫抖,難以自持地哽咽了一下,悶悶地從他衣領傳出來,“不要…離開我……”
凱隆的呼吸頓了頓,心跳的聲音震耳欲聾,随即将她摟得更緊。“不會的。永遠不會。”
他的聲音很輕,有種不可動搖的堅定,微弱的氣音半虛半實落在盧米娜安耳邊,緊接着一個溫柔的吻落在她的頭頂。
“别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