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爾森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但知道他們所說的向導就是盧米娜安。
盧米娜安被送給了主教。而他們的主教最喜歡折磨向導。
他一下子無法思考,心髒像被火焰灼傷,不假思索地厲聲質問:
“她在哪兒!”
黑匪被他吓了一跳,嗤笑一聲:“居然還沒死?”
另一名黑匪饒有興味地打量他,一把将他從地上拽起來靠在牆上:“你就這麼關心你的同伴?還是,你們已經綁定?”
“如果這樣就刺激了!”黑匪好事地尖叫起來。
“如果你們已經綁定,那你一定不用問我她在哪裡。你會有所感覺的是嗎?”
“所以這是你一廂情願嗎?”
“你倒不用太擔心你的同伴。她是向導,比你值錢。”黑匪戲谑地勾起唇角,砸吧砸吧嘴巴,“隻要她願意乖乖聽話,不僅不會死,還會獲得優待。隻要她清楚,她要怎麼活下去。哈哈哈哈……”
“去你媽的!”維爾森不知哪來的力氣,腦袋猛地朝前一砸,本蹲在他面前冷笑的黑匪來不及躲閃,一下子摔倒在地,哀嚎一聲,一手捂住鼻子,鮮血從他的指縫不停地流出來。
另一名黑匪立刻拉開步槍保險,擡槍對準他的腦袋:“别動!政府軍雜種!你要是敢亂動,我立馬讓你腦袋開花!”
“狗東西!”黑匪甩開一手的鼻血,雙手握拳沖向維爾森。
後者雖然看不見,但哨兵的天賦令他本能地蜷縮身體,淩厲拳風迎面而來,但卻沒有落下。
喀喇一聲脆響,激起人骨子裡最深的恐懼,像死神揮起鐮刀前,伶仃骨骼互相碰撞的聲音。
黑匪雙眼微凸,應聲倒地,腦袋扭向一個不可能的方向,喉嚨裡發出微弱嗚咽,像一個漏氣的氣球,生命的活力迅速從他的眼底消失不見。
另一名黑匪掉轉槍頭,手指還沒來得及扣下扳機。凱隆一拳打碎他的眉骨,拉過槍托,一腳将他踹飛在地。
步槍槍口掉轉向自己的主人,火藥味彌漫在迷蒙的落日斜晖中。
幾聲槍響,空地重歸平靜。
下一刻,維爾森眼前的黑布被取下。他緊張地倒吸一口涼氣,緊接着對上凱隆焦慮而不安的綠眼睛,砰砰直跳的心髒瞬間平靜下來。
凱隆一隻手伸到他身後,手掌微微用力,手铐應聲斷裂。
“離開這裡!”他簡單掃了眼他臉上的傷痕和淤青,眉頭越皺越緊。
維爾森驚訝地瞪大眼睛:“你怎麼會在這裡?”
“難不成我應該在基地等着你們白白犧牲?”
“你們貿然外出又不向我報告。我一直就是這麼教你的嗎?你最好祈禱你能安全回到基地。因為你還有很多檢讨要寫!”
凱隆怒氣沖沖地反問,語氣非常不快,令維爾森又緊張地握緊雙手。
他慚愧地垂下眼睛,臉頰上的淤青火辣辣地疼,但他沒有動,盯着凱隆極淺的眼睛,堅定道:“我不能走!他們帶走了Chaos。我要救她,她……!”
“現在就走!”凱隆揪住他的領口,壓低嗓音在他耳邊怒吼道。收縮的瞳孔在湖綠色的虹膜中搖晃,像一個深淵。
“你救不了她。你難道不清楚嗎?”
維爾森的五感非常敏銳,能力突出的同時也需要向導時時刻刻的關注與照顧。
現在這裡沒有向導,而他已經放任自己的精神體自由活動太長時間。他每時每刻都能感覺到大腦裡的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即将崩潰。
“回基地!馬上!”凱隆不容置喙地下達命令。
維爾森垂頭喪氣地坐在原地,額頭傷口滲出的鮮血從下巴滴到胸口,染紅戰術馬甲。
“現在回去。我會找到她。”凱隆抽出随身的醫療包塞給他,語氣柔和了一些。
維爾森接過醫療包,不放心道:“沒有其他人和你一起?”
他知道凱隆的脾氣,他不信任小隊以外的任何人。現在他單獨出現在他眼前就證明他沒有帶任何人來。可是對面的黑匪能力強悍,還有着他都無法探測到的神秘力量。他決不能讓凱隆獨自行動!
“我不需要其他人。”凱隆彎腰走過維爾森身邊,躲到一截廢棄車廂旁邊。
關押維爾森的地方就是臨時避難所西南角一處垃圾場。
歲月流轉,曾經充滿人類生活痕迹的垃圾堆被瘋長的野草和藤蔓掩埋,隻有幾節朽壞的車廂還在原地記錄着人類末日的倒計時。
這裡離避難所中心并不遠。兩名在附近巡邏的黑匪正順着垃圾場中唯一一條小路走過來。
凱隆回頭最後看了眼維爾森,下達了最後的命令:“和我一起。解決掉這兩個,立馬就走!”
在沒有戰鬥和黑潮襲擊的情況下,黑匪們的生活往往非常平靜且無聊。
兩名黑匪穿着十幾公斤的裝備,慢悠悠地沿着垃圾堆裡的小路朝前走。
其中一名是B級哨兵剛吃飽飯,精神有些累,端着槍打了個哈欠,周圍樹林裡最細微的聲音悉數落進他的耳朵。
他突然警覺地握緊步槍,叫停了還在大步朝前走的同伴,謹慎地皺起眉頭:“有地方不太對勁。”
“什麼?”他的同伴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不以為意地回頭看他。
哨兵看向他們一直用來關押人質的廢棄車廂,就在十幾米之外,林間的昏沉暮色掃過布滿紅鏽的車廂骨架,一隻椋鳥飛過樹梢,劃過樹杈間深紅色的晚霞。
一束亮光忽然從他們身邊的垃圾堆裡刺向他的眼睛。
“啊!”他驟然失明了一瞬,下意識将子彈上膛。
下一秒,一陣夾雜着血腥味的風從身後撲來,像一頭斑斓猛虎從林中瞄準過路的獵人,濃烈血氣鋪天蓋地地淹沒他。
眨眼間,他就知道自己注定葬身虎腹。
“F……”髒話還沒出口,他就被一拳擊倒在地。
凱隆搶過他的槍,屈膝擊中下颚,又用槍托打中他的鼻梁。動作幹脆利落得像專業屠夫宰殺一隻柔弱的雞仔,脖頸骨骼斷裂,細微的脆響就像折斷一根樹枝,一切歸于更深的寂靜。
維爾森拆下黑匪身上的手槍和沖鋒槍,轉身看向凱隆。
凱隆的防割手套沾了血,一雙大手好像能夠随心所欲地操控所有生命,猶如神明。
他朝維爾森使了個眼色,湖綠色瞳孔像染了血色,漸漸變深:“從西南面撤離。幾百米外有越野車。你自己回基地。”
“你一個人真的……”維爾森還是不肯離開,擔憂地盯着凱隆。
“我會救出Chaos,到時候發你定位。你帶人來接我。我不會有事的,别擔心。”
“但是!”
二人的争執還沒結束,一聲尖銳的哨音打斷了他們。
避難所中心傳出集合的哨音。
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快步跑向避難所中心。
當他們躲到一座小房子背後,偷看避難所中心廣場的情況時,集合完畢的黑匪們已經分頭跑向自己的越野車和裝甲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