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辭盈猛地攥緊手中的衣擺,後頸被不輕不重握住,他像被擺弄的洋娃娃,隻知道含着餅幹保持不動,任由蔺川越靠越近,嘴唇即将相貼。
若即若離。這是蘇辭盈第一次那麼真切地感受到這個詞,即将相貼的兩瓣嘴唇幾乎已經沒有了距離,他好像已經感受到了蔺川的溫度,他閉着眼,緊張地抿唇,但這個平時做來沒什麼的動作,在這種時刻,他的的唇珠好像蹭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酥麻一片,蜻蜓點水一般的觸碰,連回味的餘地都不曾留下,就忽然消散。
“咔嚓”一聲,蔺川咬斷了餅幹,那個觸碰好像隻是錯覺。
微風拂動窗簾的紗,夜色緩緩流淌,蘇辭盈嚼着草莓餅幹,表面看起來依然鎮定,其實内心已經有一千個小人在狂叫了。
他們真的親到了嗎?那到底是不是錯覺,怎麼看蔺川的樣子,好像是他感覺錯了……有沒有人來救救他!啊啊啊!
刺繡的沙發墊子被蘇辭盈用指甲摳到變形,他朝左偏着頭,裝作很忙的樣子,默默移動腳尖離蔺川遠了點。
“你在看什麼。”蔺川倒是看起來神色如常,開了一瓶水遞到蘇辭盈手邊問。那個餅幹真的很幹,讓人吃完後一直忍不住吞咽口水。
“啊,這個……這個花紋很别緻。”蘇辭盈摸着沙發扶手,認真的樣子像是個花紋鑒定師,緊張地根本沒有心思在意蔺川在幹什麼,自然也沒有看見那瓶水。
場上新一輪的提問已經開始了,蘇辭盈感覺到對方在朝他靠近,慌亂地想去推他,沒想到正好把剛打開的礦泉水瓶推歪了,瓶口一斜,水流淌出一股,幸好蔺川反應的快,沒有灑出來太多。
蘇辭盈聲音微顫:“我不是故意的,你、你突然過來做什麼……”
蔺川正色道:“看你說的别緻花紋是什麼樣子。”
……
蘇辭盈想拍醒幾秒鐘前的自己,他這是找了個什麼漏洞百出的理由,偏偏蔺川還打蛇随上棍了。
一靠近蔺川,他就止不住回想剛剛那個淺嘗辄止若有似無的吻,好像那都不能稱為一個吻,因為他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碰到。他腦子裡一團亂麻,正是怎麼理也理不清的時候,卻突然聽見蔺川說:“幫我拿幾張紙過來。”
蘇辭盈低頭看去,沙發上有一小團剛剛灑的水,順着水漬看去,地上也有一小灘,剩下的全流到了蔺川今天穿的鞋子上。
去參加音樂節的鞋子沒有換下來,冷硬的鞋頭分量感十足,因為沾了水的緣故,呈現出了一種獨特的質感,泛出淡淡的光澤,皮質紋理染着水光,明暗交織,有别樣的性感。一連串的孔從上到下均勻排布,皮繩一個個穿入勒緊,在最上方打了一個單結。
蘇辭盈想:如果是他來,打的結一定比現在這個漂亮。
微微厚底的皮靴一看就踩人很痛,那灘水在鞋面上暈開,成一小股水流,流到了鞋底的木地闆上。
蘇辭盈手裡的紙巾被他無意識攥成一團,剛剛因為近距離接觸而亂掉的心跳依然沒有平複,他沒有把紙巾遞給蔺川,反而微張着嘴小聲說:“我幫你……好不好。”
蔺川垂眼,看見他已經微微俯下身,用那雙漂亮的眼睛仰視着人,明明是一個可以說是幫助服務的動作,眼睛裡竟然帶上了請求的意味。
他們前面有一個木質茶幾遮擋,别人根本看不見他們的具體動作。蔺川的鞋子微微擡起,鞋尖踩在茶幾下端凸出的那道橫梁上,對着他輕輕點了下頭。
蘇辭盈的手抖了一下,奇怪的電流蔓延到脊椎。
潔白的紙巾被他對折,兩指按住放在了鞋尖濕潤的地方,指腹感受到了濕潤的觸感,他捏着紙一寸寸擦過皮鞋表面,每一寸紋理、每一個凹凸都感受的真切。半擡起的鞋底花紋粗糙做了防滑設計,蘇辭盈的手指伸進鞋子和茶幾的縫隙緩慢擦拭,他裸露在外的脖頸上起了一小層顆粒,仔細看會發現他的小臂都是微顫的。
腳掌擡起的時間可能有些長了,蘇辭盈正咬着唇肉興奮到顫抖,手指不小心被踩到了腳底,鞋底花紋溝壑密布,微痛和壓迫的麻意從神經末梢傳來,白皙的側臉瞬間彌漫潮紅,他抑制不住自己發出了一道悶哼,呼吸頻率加快,搭在沙發上的腿陣陣發軟。
“抱歉。”低沉冷淡的聲音說是道歉,但聽不出半點真心的歉意,蔺川低頭看着他的動作,把鞋子側轉。
前端勾起的動作把皮鞋展開到極緻,冷峻的質感和潮濕的水汽令它像是一個武器。
蘇辭盈被拉了起來,他手裡濕掉的紙巾上一塵不染,濕冷和灼熱的界限已經分不清楚,水和皮鞋明明是冷的,他摸上去又是熱的。
蔺川撕開一包濕巾,展開覆蓋到蘇辭盈手心擦拭,一隻手握住那截細細的手腕,一隻手做着清潔,連指縫都沒有放過。
蘇辭盈呆呆地坐在那裡任由他動作,頭發遮擋下的臉頰染上了草莓的顔色,看向蔺川的眼神也有了不一樣的色彩。
他的眼神下移一直落在那雙鞋上,不是每一雙好看的鞋子他都喜歡,也不是每個人穿的鞋子他都有興趣,但蔺川好像對于皮靴有自己的獨特的審美,每一雙都既鋒利又野性,讓他喜歡的不得了。
一個清脆的響指在他額頭前打響,蘇辭盈猛然從自己的世界裡回歸現實,聽見蔺川說:“到你提問題了,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