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虎将吳茉兒帶了回去。
上了藥,手包好,烏虎捉着她的手一直看。白嫩纖細的手,小小的,幹淨光潔,仿佛美玉。而他的,像個熊掌,布滿傷痕和老繭,黝黑,粗糙,甚至肮髒。
吳茉兒笑容發澀:“我身上的傷快和你一樣多了。”
烏虎摩挲着她的手,道:“我不會再讓你受傷。”
吳茉兒試圖抽手,手卻被緊緊握着,她隻能放棄,說道:“我不相信你。”
沒有信任,沒有感情,有的隻是肉|體的交合。馬太效應,凡有的,還要加給他,叫他有餘;沒有的,連他所有的,也要奪過來。
吳茉兒很迷茫很焦慮。
她希望官府盡快打上來,救她于水火,又怕官府真的打上來。那時她的處境會很尴尬,誰都知道她的身份,一樁醜聞,世界将不再容她。特别是江子衍跟着過來,她将更難面對。
她就像困在冰川上的獸,冰川融化,栖息地越來越小。大海茫茫,無力逃脫。
窗戶開着。因太陽的照射,天井地上有些發白。兩隻麻雀蹦來蹦去,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樣。見吳茉兒一直看着麻雀發呆,烏虎道:“在想什麼?”
吳茉兒反應過來,道:“在想你什麼時候厭倦我。”
“暫時沒打算。”烏虎看了眼麻雀,看着她,道:“第一次遇見你這種想做棄婦的。”
吳茉兒笑容黯淡,“我想離開你,開始新的生活。”
烏虎心情複雜,“你讨厭我,不想報複嗎?”
吳茉兒搖了搖頭,“我沒這個能力,我的人和心不想叫你困住。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雖然你強将我拉進你的世界,但早晚有一天,我們會分道揚镳。”
為了一己私欲,他毀了她的生活。她本該恨的,但她想放過自己,不想去恨。他本該不在意,肆意在這皮囊上揮霍,裝扮成喜歡的模樣,像一個精緻的木偶。他卻在意了,在意她對他的看法,在意與她的将來,在意她心裡有沒有他。
烏虎突然不知道該怎麼搭話,悶悶地道:“你說你離了男人活不下去,我信了。”
“我怕你殺我,誤導了你,抱歉。”吳茉兒平靜地道:“買和光的命是多少錢?你看我值多少?我那些首飾值多少?折算下,不夠的,我陪你些時日抵了,你放他一馬,我原諒你。然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她想抛棄他,連恨都懶得恨,但為了江子衍活着,可以向他委身。
烏虎前所未有的嫉妒,冷着臉道:“你是我搶來了,沒資格談要求。”
“嗯。”吳茉兒定定地望着他,眼似寒潭,無波無瀾,“你金盆洗手吧。不出意外,我跟你很快就會有孩子。我可以忍受黑暗,但是絕不允許我的孩子有個不堪的父親。我的孩子應該生活在光裡,不是像你一樣成為陰溝裡的老鼠。”
陰溝裡的老鼠,原來她是這麼看他。求饒時一口一個“大王”,骨子裡根本看不起他。上位者大方展示自己的大度,實則目中無人。她眼中無他,連孩子都用的是“我”,而不是“我們”。
高官的孩子,長大了繼續做高官。山匪的孩子,長大了繼續做山匪。逆天改命,無論古今都是小概率事件。
烏虎沉默了一陣,道:“我沒得選。”
吳茉兒并不勉強,道:“那就别讓我有孩子。有,我就殺了你。我不想看到我的孩子受你牽連,叫人抓住了做娼妓做奴隸,或者變得和你一樣。”
原來這就是母親願為孩子做的事,他從未感受過。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恨意,烏虎突然笑起來,“這事不由你。”
是啊,人為刀俎,她為魚肉,這事不由她。聽出話裡的意思,吳茉兒負氣道:“你敢讓我生,生了,我給他掐死。我拿你沒辦法,弄死個孩子綽綽有餘。除非你什麼也不做,天天盯着我。”
孩子和他隻能活一個。
虎毒尚不食子。
烏虎震驚了好一會兒,怕她真幹得出,說道:“到時再說。”
對話很不愉快,但吳茉兒無所謂,該說的她已經說了,做不做是對方的事,她隻管好自己。她跑不了,苟活是第一要務,其他靠邊站。
說完,她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喝蜂蜜水,擺弄那棵蘭草。
烏虎受了冷落,道:“草而已,有什麼可玩。”
吳茉兒白了他一眼,道:“我有其他玩的嗎?”
沒有,除了蘭草,隻有他。
烏虎啞然。
他饞她身子,自然覺得有趣。吳茉兒雖嘗到滋味,但暫未适應,因此并不熱衷。烏虎尋思着是要給她找點事做,她不似其他女人那樣好對付,太閑的話,遲早鬧出幺蛾子。
就在這時,烏龍手下的跟班過來。他想進屋,被烏虎阻止,沒奈何,隻好站在門口道:“虎哥,大當家找你議事。”
“知道了。”烏虎轉過臉,對吳茉兒道:“你等會兒。”
吳茉兒莫名其妙,見烏虎又要将她鎖進房裡,沖過去對着門嚷嚷:“你幹什麼?憑什麼關我!我要出去!”
烏虎停下手中的動作,道:“對,你會開鎖。”
他叫人去拿腳鐐。吳茉兒很生氣,道:“原來你這麼沒自信。行,你拴吧,你頭頂長青,叫人背地裡恥笑的時候,别怪我沒提醒你。”
烏虎面色冷了下來,道:“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吳茉兒解開褲帶,任由褲子脫落,仰着臉無所謂地道:“我為了你放我一馬,可以主動脫衣,你說我為了叫人幫我拿掉腳鐐,會不會也主動?”
烏虎動心了,但臉色更難看,“你敢。”
她就像失去了貞潔觀,破罐子破摔。
吳茉兒道:“沒什麼敢不敢。你不拿我當人,我也不幹人事,很公平,很正常。”
烏虎噎住,妥協:“你隻能在附近,我叫兩個人看着你。”
相對折中的辦法。
吳茉兒勉強能接受,“叫兩個年輕好看點的,不要影響我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