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妙儀沒有注意到身上男人的僵硬,繼續道:“老家夥的東西還沒呈上去,雖說有十足十的把握,但拿不到錢之前,暫時不要動他。”
殷妙儀此番說的都是心裡話,她自己心裡也明白,錢守仁并不是個甘願被某人掌控的性格,沒有人會嫌錢少。
她不會,錢守仁更不會。
如果在成敗的關鍵節骨眼上,錢守仁因與徐國公府的糾葛出了什麼差錯,那她才真的是人财兩空!
“計劃先放放,待錢守仁的事情塵埃落定,再想辦法除了他。”
女人的手在男人的頭頂上輕輕撫摸着,像是在把玩一件心愛的玩偶,或者是一隻可人的狗兒。
高興的時候伸手逗一逗,不高興的時候便由它耍去,要是哪天玩脫了回不了家,沒什麼大不了的,換一隻便是了。
殷谷公如今的感覺便是如此!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不可以安分待在殷妙儀的身邊,他必須要先一步,想辦法除掉錢守仁。
不然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他們一個個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唯獨是他——隻能如同一隻喪家犬般,在這繁華的京城,落魄地縮在不知名的角落,靠乞讨度日!
***
殷妙儀說到做到,她不僅跟殷谷公說了原計劃暫緩,為保萬一,第二天她還專門去找錢守仁吹了吹久違的枕邊風,讓他心态不要急,緊正事要緊。
錢守仁一邊應和得乖巧,一邊卻将袖裡的紙條死死攥着!
“該死,這到底是誰遞進來的消息!難不成派出去的人都是死的嗎!”
錢守仁臉色陰沉可怖,後槽牙都氣得咯咯作響。
他今早剛出府沒幾步,迎面就有一蒙面男子将他撞倒在地,正當他倒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之時,還沒等他看清楚到底是誰撞了他,手心就被塞進一張小紙條。
蒙面人很快鑽小路跑了,街上也沒有其他人瞧見蒙面人的模樣,錢守仁正準備歸咎于今日是他的黴運日時,打開手心的紙條一看,頓時氣炸了!
隻見紙條上赫然寫着:上陽縣蘭氏女乃徐國公府三少奶奶。
好啊,好啊!
錢守仁正愁找不到人呢,就趕上有人瞌睡送枕頭了!
可後面錢守仁再想派守衛去找那個蒙面人,詢問更多細節時,卻連根頭發絲都找不到了。
“那死丫頭怎麼真的還活着,現在居然還成了什麼,什麼,三少奶奶?”
“回老爺,是徐國公府的三少奶奶。”
“老子用你糾正!”
錢守仁頓時暴跳如雷,拿起手邊的茶盞轉身便扔了過去,好在随從李洛機靈,穩穩接住,隻可惜反應還是差了點,被崩出的蓋子砸紅了額頭。
“是是是,是小人多嘴。”李洛谄媚地哄着錢守仁,趁其氣喘籲籲之時,猶豫開口:“小人曾聽說過那三少爺與三少奶奶的事,據說幾年前,徐長赢陰差陽錯重拾身份,并沒有大搖大擺地回歸宗室,而是攜妻低調回府,城内極少人知曉。”
“不過有小道消息透出,兩人是從縣城逃難來的,具體是什麼事小人就不知道了。”
一聽逃難,錢守仁的臉色一變,甚是鐵青。
他不自覺擡起手,身子微微向後一側,掩着嘴輕咳了聲,瞥見李洛并無明顯反應,還在絮叨,不安跳至嗓子眼的心終于回落下來。
李洛不是錢守仁從上陽縣帶來的人,他是錢守仁落腳京城後不久,才在牙行裡挑選了個看起來最為機警的死契奴仆。
李洛沒有察覺錢守仁的異常:“不過那兩人倒是在城内鬧出過不少風波,老爺當時可能不在,還不知道呢。”
見錢守仁沒有說話,可眼神裡盡是好奇,李洛得意一笑,将他在市井裡聽到的全說出來:“與前禦史中丞柳言之子柳常德公堂對峙,在太學時便上演一場當街護夫,還有人說京城第一大酒樓慶豐樓的背後股東之一,就是那行蹤隐秘的三少奶奶。”
座上之人眸底微微漩動,雙拳緊握,當年被擊中的下腹部和小腿肚就像回旋镖一樣,疼痛重新殺了回來。
錢守仁沒想到,他們竟然在京城裡鬧出這麼多事,非但沒有夾着尾巴逃生,竟然還誤打誤撞地有了徐國公府這個大靠山!
“哼!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這下看你們還如何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相隔不遠處的小院子裡,殷妙儀正餍足地眯起眼睛,享受着殷谷公對她的吹捧,她怎麼都不會想到,自己前腳剛吹的枕邊風竟因為眼前人的一張紙條,盡數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