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桑城外,月明如盤,謝慕清終是在城門關閉前趕到,身下的馬早已疲累不堪,她今日天明時自藥王谷離開,便是想來陪隐居在此的翁祖父過中秋,盡一份孝道。
柴桑城中有規定,夜幕時,不許縱馬,為防傷人。
畢竟這裡夜無宵禁,民風淳樸,夜市比白晝更為熱鬧,百姓們甚至習慣了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安穩富足日子。
便是偶有外鄉客也不懼怕,他們的郡守正直明斷,哪家丢了什麼,第二日自會有人物歸其主,是以,在柴桑郡内,少有小偷小摸之流。
入城後,城中街坊明亮如晝,各色花燈與商販熱情叫賣,琳琅吃食叫路過之人垂涎,恰逢秋節,街上多是一家人攜手而來而來,臉上洋溢着熱鬧笑意。
莫時陪着謝慕清一道而來,二人奔波一日已是疲憊,突見此熱鬧繁華之景,心神難得暫時歡愉。
見小郡主難得一臉悅色地望着路過小攤,莫時自然地接過了其手中缰繩,不緊不慢地在身後跟着。
謝慕清久未來此,上次來時還是三年前随阿父阿母一道來看望翁祖父。
如今三年過去,這座城依舊繁鬧,充斥着叫人神情為之放松的煙火味。
二人穿街走巷,因惦記着陪翁祖父吃秋賞月,謝慕清并未在攤前停留,到郡守府時,恰趕上府中開席。
謝慕清來時并未知乎衆人,三年不見,門口守衛依舊識得這位明媚嬌豔、備受衆人寵愛的小郡主。
一時間,守衛通傳聲尚未至廳房,在坐府中衆人便已知曉郡主來了。
“翁祖父。”門廊外,謝慕清提着裙擺,腳步不由快了幾分,一臉欣然喚道。
首位上,屋中謝老太翁聽得這一聲叫喚後,頓時臉上布滿笑意,起身朝外盼着,神情頗為激動。
下一瞬,謝慕清身影出現在衆人眼前,環視過另外兩位叔伯後,謝慕清直奔老太爺懷中,再忍不住思念之喜泣聲道:“翁祖父,嬌嬌來陪您過月夕了。”
謝家嫡系一慣單脈相傳,唯到了這代謝家終于添了女丁,從出生起,謝嬌嬌便受家中人寵愛,從上至下,無不關懷備切,唯恐叫她受一絲委屈。
“翁祖也許久未見嬌嬌啦。”謝老太爺目光慈愛道。
謝老太爺如今居山中一處親手打理的小院中修身養性,由老管家陪着,每日裡抽出一兩個時辰到山下學堂講學,這般無紛擾清靜的日子,除卻滿頭白發外,卻是精神矍铄。
話落,謝慕清忍不住濕了眼眶,埋頭在謝老爺子懷中,感受着親人許久未見的想念。
一旁的桑垣與奚沂含笑望着,二人眼中也被這佳節團圓之喜所浸染,目光溫和,輕輕柔柔地落在突然出現在此的女嬌娥身上。
自公主和另外幾人相繼成婚後,桑垣與奚沂選擇了留守在此,繼續守護柴桑百姓,更是守護他們曾經一道為之奮力追逐的東西。
柴桑城永遠是衆人心中的家。
“嬌嬌見過兩位叔伯。”謝慕清緩過情緒後,含笑盈盈同桑垣與奚沂見禮道。
二人是阿娘昔日摯友,值得生死交托之人,是以,謝慕清對他們也很是敬重。
“嬌嬌不必見外,來這裡便當同在家中般,自在舒心即可,我們叔伯侄也許久未見了。”桑垣輕笑着道。
立在身旁的奚沂也含笑望着她。
謝慕清聞言笑了,随後順從地上前幾步,一一擁抱二人。
見狀,桑垣終于滿意了,臉上溫和笑意更甚。
謝慕清不由跟着一道笑了。
“一路奔波,想來辛苦,快快入席吧,待用過晚膳後,我們一道去往涼亭中賞月,瞧瞧那蟾宮折桂的玉兔是否有我們嬌嬌般讨人心喜。”桑垣招呼衆人道。
他與奚沂都未遇到心愛之人,故而至今未成婚,面對着故人之女,早視其為自家兒女般,隻想萬般寵愛。
話落,衆人再次落座,府中管事早已在謝老太爺旁置了一把椅子。
“嬌嬌快嘗嘗這味道如何,這桌菜都是由你兩位叔伯操辦的。”謝老太爺給身旁的重孫女添了菜食,含笑着道。
另外二人聞言,一道擡首看了過來,三人眼中滿是寵溺笑意。
謝慕清早已見怪不怪,大大方方應承,随後将翁祖父放到碗中的蝦球放入口中,咀嚼後迎着衆人目光不吝誇贊道:“極好,鮮美無比,繞是臨安城中各大稍有名氣的酒樓都做不出如此叫人回味的味道來。”
三人聞言皆笑了,久未出聲的奚沂笑得極為和悅,不忘解釋道:“這鮮蝦是太爺親自從山中溪泉撈的,想不好吃都難。”
謝慕清聽後一臉難掩驚喜地望向謝老太爺,甜聲道:“翁祖可是提前算好了我今日會來,提前備下我愛吃的吃食。”
謝老太爺瞧着重孫如此可愛讨人喜模樣,忍不住摸了摸其發頂,随後才道:“翁祖哪有那樣的本事,隻不過見宮裡已将彩禮送了來,料想你們也快到了,想着你這隻饞貓惦記着山中青蝦,今日便帶了些來,即便你不來,也能同你兩位叔伯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