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父,銘安想自請去往北地,帶兵清繳北地夷族之亂,鎮守北方。”謝銘安跪在謝父跟前,鄭重道。
他不想再待在安甯之地,享受着尊貴爵位,每日浮華虛度。
比起朝堂安虞,他更向往疆場,想同外祖父一家守護天下百姓。
“你可想好?”謝父望着一手教導出來的兒子,鎮北王這個名号不隻是先帝對他阻擋北齊功績的褒獎,更是對褚氏血脈的愧疚彌補,他的兒子,注定要同他的外祖一家以身守國。
“銘安心意已定,隻待父母恩準。”謝銘安跪首,心志堅定道。
“好,倒也不辜負今日為父一番心血,你要記住,戰場之上,任何時候都不可大意輕敵抱有僥幸,謀定後動,遇事不決時,多聽多看,莫要意氣用事,愛惜将士性命。”謝父囑咐道。
此時此刻,父子二人擡眸相望,彼此眼中具是相惜。
“銘安走後,望阿父阿母保重身體,孩兒必不叫你們失望。”離别前,謝銘安終是挂念父母道。
“好好照顧好自己,到了北地,又是一場新的曆練。”謝父起身拍了拍兒子的肩,口吻有着過來人的凝重道。
“阿父放心,銘安必會好好照顧好自己。”謝銘安埋首道,離别在即,心中做不到無動于衷。
“走吧,去同你母親和阿姊告别,另外我會再派一隊暗衛作為你的親信同你前去。”謝父望了望臉上還帶着稚嫩青澀的兒子,放心道。
随後父子二人一道往後院而去,一路上,謝父同兒子大緻說了北地如今情形。
自收複失地後,北地歸轄晉國,原來趁機作亂的蠻夷之族被趕至塞外,經曆大大小小戰亂分合後,如今的北方遊牧之族能對晉國有威脅的隻有崛起的柔然。
謝家後院中,謝母三人正帶着新奇笑意手銜鮮嫩綠草逗弄被圈在籬笆裡的羊。
謝家父子到來時,望着眼前爛漫天真的妻兒,不由止住話頭,深鎖的眉頭舒展開來,眸中浮現一抹溫柔。
“阿母,你說阿弟這回會被父親責罰嗎?”謝慕清始終有些擔憂弟弟道。
兄妹二人相差不過兩歲,但弟弟卻是比她穩重成熟多了。
身為謝家子女,父母默許了她可以無憂無慮、随心所欲的長大,而阿弟卻是被給予厚望,無論過去多年,她都記得每年臨安城落雪時,她帶着侍女在雪地裡玩鬧,阿弟趴在牆頭眼巴巴地看着,滿是羨慕。
眼前三人絲毫沒有察覺到父子二人到來身後,繼續自顧自地說着話道。
謝父二人卻是停住腳步,靜靜站在身後聽着妻女的對話。
“你阿父平日裡看似高冷嚴肅,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但實則心底幼稚得不行,甚至還有些壞呢,當年娘親還沒來臨安前,他便跑去了柴桑,借着釣魚之名接近我,還故作高深道‘願者上鈎’,虧你娘親我還但真信了他的鬼話。”
說起往事,謝母臉上不由浮起一抹溫柔笑意來,那是她記憶裡二人最初的開始。
謝慕清和雲姝從前聽過不少關于謝相和護國公主的往事,卻是不知道還有這一茬,二人都很好奇。
謝母望着女兒和侄女青蔥稚嫩的臉龐,笑了笑後繼續道:“哪有什麼願者上鈎,不過是他打聽到我喜釣魚,故意特質魚餌,每日蹲點,誘得柴桑河魚都記得那味道,故而隻咬他的鈎罷了。”
謝母說完,眼中笑意更甚,謝慕清與雲姝也被逗笑了,饒是不知父親還有這樣腹黑心機的一面,謝父真正等待的魚,可不正是謝母嘛。
謝父站在一旁望着妻子眼中那明媚張揚笑意,終是忍不住上前挽起謝母的手,眼中一片溫柔眷戀笑意,“又跟孩子們說起往事啊。”
面對謝父的突然出現,謝母詫異,随即收斂了些臉上笑意,眼神有些飄忽,意外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有一會兒了,正好聽到你說起釣魚一事,今夜我也來了興緻,不若趁此黃昏之際,垂釣一番。”說話間,謝父意動地趁機在謝母手心撓了撓,一雙眼中哪有半分威嚴,隻有對眼前人的垂涎。
“阿父阿母,我們就先回去啦,正好有些話想同阿弟說。”謝慕清最先道,眼前此情此景,她與謝銘安最是熟悉,故而拉起還愣着的雲姝道。
“嗯,去吧。”謝父一瞬不眨地盯着謝母含笑道。
三人離去前,謝銘安深深地望了母親一眼,雖有不舍,但心中早已堅定之事不會動搖。
阿母,銘安必會保重。
望着三人離去,謝母内心一陣懊惱悲催,看着謝父眼中眸色愈深,此時的她就如同案闆上的魚般,垂死掙紮也是無用,等待她的,必然是一場狂風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