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來了,喬相的大公子,也就是喬陌的親哥喬羽,能文能武俊美高貴,俘獲一批狂熱的少女傾慕者。
每到他回城那日,少女們精心裝扮,在此迎接,隻為了那喬将軍能在萬千人中瞧自己一眼。
喬羽理所當然不喜原主,原主卻苦戀喬羽十五年,并向來在此種活動中起得最早、蹦的最高。
不知誰喊了一句:“喬小将軍來了!”
身旁的少女們開始沸騰起來。
所有的目光刷地向城樓那邊看去,人群中高低起伏着少女們的驚呼。
鐘郁不由順着歡呼聲瞧去,果然見不遠處的城門大開,一路人馬蕩着煙塵魚貫而入。
為首的少年高坐白馬,身姿飄逸,頭發梳得一絲不苟,一身銀甲随着他騎馬的動作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在一個除了他都騎黑馬的隊伍中顯得尤為出挑。
不僅如此,他臉上還扣了個金絲鑲邊的面具,生生擋住了半張俊臉,卻還是能看出面具下神态倨傲目中無塵的表情,活像是心安理得在接受信衆朝拜。
少年神色高傲宛如孔雀開屏,沒忍住,鐘郁在心裡嘀咕了句:“顯眼包”。
随着他的接近,鐘郁身旁的少女呼聲更激動了,大家推搡着彼此想要上前離得更近,更有甚者,将随身攜帶的手帕荷包都向那小将軍擲去。就連紅蓮都忍不住扯着脖子使勁兒向前擠。
這樣的場面下,有兩個人就顯得尤為格格不入。
一位是當事人的“究極狂熱仰慕者”鐘郁,另一位便是當事人的便宜親弟弟喬陌。
兩人淺淺對視了一眼。
一個神情尴尬,一個眼帶嘲諷。
“……..”,明明什麼也沒做,但鐘郁就是莫名有一種十分羞恥的感覺,尤其是在喬陌的注視下。
“怦”!
忽然,一個什麼堅硬物件從遠處被甩破爛似的扔到了鐘郁腳邊,甚至觸到她腳底也沒有停,生生挨着裙裾又滾了幾圈。
鐘郁被吓了一跳,目光下傾,發現居然是一塊雕工細緻的玉佩,上面還用紅色絲線系着漂亮的蝴蝶結,一看便知是少女貼身之物。
衆少女的歡呼聲也驟然停下,紛紛回頭,驚奇地向鐘郁這邊望。
鐘郁蹙眉,擡起面孔,赫然看見正居高臨下望着自己的喬羽。
花孔雀喬羽高坐馬上,面具下的那雙眼滿是高傲和厭煩,他神情不耐地望着鐘郁。
鐘郁有些懵,尚沒搞清狀況,喬羽卻盯着她,率先用鼻孔十分不屑地對着鐘郁“哼”了一聲,後又冷冰冰開口。
“我說過了,不要你的東西。”
鐘郁:“……..?”
衆目睽睽下,有人忍不住開始竊竊私語,喬羽卻偏又要火上澆油:“再送,就還是今日這般下場!”
孔雀說完,哼了一聲便掉馬走了,留下鐘郁在原地半天沒搞清楚緩過來。
等等…..她剛才是被,當衆羞辱了嗎?!
她大概也想清來龍去脈,無非是原主之前又表真心,送了他玉佩,而喬羽不喜、甚至嫌棄,便在大庭廣衆下給她扔了回來。
可是,即使在九重天,那些面如冠玉的男仙遇到自己過分狂熱的女信徒時,也隻會好言相勸。
那喬羽不是傳聞中風光霁月溫柔自矜嗎….怎麼,就這樣當衆打臉不喜歡的女孩子嗎!
衆人議論的目光紛紛毫不顧忌地向她投來,有同情也有惋惜,但總的來說還是幸災樂禍居多,畢竟以原主的惡劣性格,不可能真有許多人會盼着她好。
“鐘家的大小姐又被喬将軍當衆退貨了,好丢臉呐……”
“我看活該,她這樣的性格人品,原本也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原主名聲頗壞,大部分人怕她,卻不敬她,這種情況下,甚至誰都想跟着踩一腳。
“………”議論羞辱字字句句鑽進了鐘郁耳朵。
她眼角餘光卻瞥見了一旁的喬陌,黑衣少年的眼神莫名變得更冷了,戒備和恨意也比方才多了許多。
“……”不是不是,這又是什麼情況!别人嘲笑她也就算了,這人突然一副想要殺了自己的神情又是什麼鬼!
可她轉瞬又明白過來,以往這種原主被當衆拒絕羞辱,下一步自然便是要把所有怒氣,發洩在當事人的弟弟、喬陌身上。
怪不得他如此神态,畢竟,如若原主還在,喬陌此時已經被勒令跪下挨鞭子了!
呵呵…..
衆多複雜目光中,佛系小仙鐘郁第一次如此明顯感受到内心滿滿騰起的怒火。
看客們幸災樂禍議論憤然,喬陌在旁神情冷然,紅蓮猶豫着要來上前安慰,卻被鐘郁一把推開。
喬陌站在原地,神情陰郁。
他很熟悉那雙眸中暗湧的怒意,下意識蜷起了袖中的手指。
他抿起幹澀的嘴角,等着她向往常一樣一巴掌扇過來,在自己身上盡情發洩于兄長那裡受過的氣。
她的身形果然動了。
卻不是朝自己。
順着人們驚訝的目光望去,卻見紅衣少女毅然從地上撿起玉佩,一路撥開人群,走到隊伍正前方。
少女望着那路人馬還沒遠去的背影,面色微冷,深吸口氣,大喊一聲。
“喬羽!”
白馬上的花孔雀訝異回頭。
一塊玉佩卻忽然夾着風聲,朝他披面而來。
“怦”一下兩兩相撞,正好砸到他腦門中央。
“誰慣你的臭毛病,拿去吧你!”
一片寂靜中,少女憤憤回身,依稀看見白馬上的身影不可置信地晃了晃,她卻沒理,隻在經過黑衣少年的身邊時,扯了扯他的衣袖。
“喬陌,我們走。”
真神仙從不回頭看爆炸!
滿場嘩然聲色,少年冷然望着那個绯衣背影,目光複雜。
上下唇輕碰,一陣難言神色滑過,落在他眸中,終究是暗了下來。
薄唇抿成一線,他舉步跟上前。
*
喬陌腿腳不便,兩人回喬府的路上也走的慢騰騰的。
也就不知道,在這途中,“鐘家小姐竟當衆砸喬将軍腦門”這件事已經爆炸性地傳遍了京城。
剛跨進喬府大門,一個小老頭就屁颠屁颠迎上來。
鐘郁眼前一亮,“爹?您怎麼在這裡?”
“乖寶,你怎麼回事!”
鐘若甫語透責備,卻難掩焦急擔憂之色,一把将鐘郁攬進懷裡,低聲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