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婉顔面露猶豫,“萬一不是一種毒藥,萬一相思子服下後反而又多了另外的毒素……”
“我可以試試。”宇文邕握住婉顔的手,試圖用手掌安穩的力度定她的心,“而且如果成功,就說明這藥是和蘭夫人有關系的。”
也能說明,宇文護當年就與突厥勾結,說不定就是他和東可汗脅迫蘭夫人制毒……這将是一個非常有力的證據。他雖未說出這番話,但已用眼神暗示着她。
“放心,老朽不會做毫無把握之事。”查木爾寬慰婉顔,“蘭夫人與我談過,相思子入口雖會中毒,但可通過及時催吐逼出毒性。一旦發現不對勁,我會立刻幫助公子催吐。”
現下确實也沒有其他更保險的辦法,隻好冒險一試。若此次成功,不僅能讓宇文邕活下來,還能證明宇文護和東可汗早有勾結,就算老可汗為了大局不會因為蘭夫人而過重責罰他的弟弟,但終究不可能心裡一點隔閡也沒有,而這便是他們的突破口。
得到應允之後,查木爾給宇文邕服下罐中久藏的相思子,又給他施以針灸來活絡筋骨。婉顔始終緊緊盯着宇文邕,看他臉色是否開始出現變化。
剛咽下相思子時,他還被嗆得咳嗽了一兩聲,過了一會兒,查木爾的針灸似乎開始起作用,隻見他的額頭滲出汗來,豆大的汗液顔色較深,他抿嘴不語,但她終于松了口氣。方才糾結萬分的表情此刻不知是在哭還是在笑,她哆嗦着嘴巴卻終究沒說出話,隻是坐在一旁,像是放空着思緒。
太好了……終于把毒給解了,暫時不用整天擔心宇文邕的生命安全了……真是太好了!
“看來……毒果然與母親有關。”瑟爾曼雖也稍稍緩了神色,但終究還是有些凝重,“我記得父汗說過叔父将那個被修改的镯子帶了回去,會不會是因為……母親被困在雪山,想要給父汗消息讓他來找她……”
“很顯然叔父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所以他覺得順手幫母親帶個镯子回去無傷大雅。”昭昀伸手托腮,“那樣的話,我們或許得好好查查,當年母親到底為何會走得那麼匆忙,叔父又是如何與此事扯上關系的。”
“稍後我就前往王帳向父汗彙報此事。”瑟爾曼看了宇文邕一眼,“此事牽扯的恐怕不止叔父一人,有必要讓可汗介入了。”
宇文邕點頭:“嗯,越快越好,否則多生事端——東可汗知道我們在此,絕不會坐以待斃,我們必須搶在他前面告訴可汗。”
婉顔聽罷,剛準備起身去給宇文邕換熱毛巾的水,結果還沒站穩,一支箭忽從斜側穿過,直直劃破簾帳,紮在了支撐營帳的木柱上,把她吓得連連後退幾步。
紛亂馬蹄聲回響在寂寥的雪山原野之中,來勢洶洶仿佛要震得個地動山搖,明亮的火焰在營帳上投下搖晃不已的大片陰影,宛如幽魂鬼魅一般無法觸摸也難以驅散。
“糟糕,有突襲!”
瑟爾曼連忙抄起手邊弓箭和劍,沖出營帳去察看情況,宇文邕和婉顔随後,昭昀也緊跟着捏緊了随身的小型彎刀。
——一片刀光劍影。冷兵器相碰的聲音雜亂無章卻又讓人抓耳撓腮,本在營帳側面休息的當歸長鳴一聲,沖到了婉顔面前。
“我等奉東可汗之命,前來捉拿周國皇帝和叛族之人!爾等速速束手就擒!”
士兵的嘶吼令瑟爾曼心下一驚,手心沁出了冷汗,他顧不得多想,一邊用劍抵擋來人攻擊,一邊轉身朝婉顔和宇文邕喊:“你們快點離開這裡!”
“但是……”
士兵的話來得太過突然和蹊跷,婉顔還來不及深思,就被宇文邕拎到了當歸背上。
真的……現在就可以回去了嗎?
但是才剛剛接觸到真相的一角,明明再多給些時間或許就能查個水落石出……事到如今,婉顔并非隻為了活命而幫助瑟爾曼,她知道東可汗與蘭夫人一事與自己無關,但她就是強烈地想要找出真相。
她隻是純粹地,不願意看到一個溫柔善良的無辜女人慘死這麼多年,還不能由自己的子女還個真相。
如今她和宇文邕或許走得了,但瑟爾曼和昭昀兄妹呢……
他們,還能在東可汗的詭計下平安度過此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