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東青,又名矛隼,有“萬鷹之神”之稱,是鷹中飛得最高、最快、極具神話色彩的神鳥。
桓元馴養、送給晉安的這隻,更是毛色純黑、玉爪皎白的極品海東青!
“别怄了,來看看你的生辰賀禮”桓家二公子桓斌在訓鷹人指揮下喂海東青,轉頭朝鬧脾氣的晉安喚道“不是一直吵着想養海東青麼,這都送你面前了,不來看看?”
“畜生罷了,還不如謝幼度送的夜明珠”晉安憤憤怨怼“我的臉面都被你們丢盡了!”
一個中正官而已,哪怕他出身太原王氏,打了也就打了
桓元憑什麼杖責處罰她,哪怕是假的受罰也不行!她不要面子的嗎!?
“夜明珠有什麼好的......”桓二公子眉頭都沒皺一下“你也說了,不過是太原王家的一個中正官,辱及母親,落皇家的臉面,更是打我們桓家的臉!”
“父親可不是吃素的,阿耶别髒了手”
“可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晉安憤憤不平
“科舉結束,那巡查中正已經沒用了”桓斌笑得燦爛,稚嫩的眉眼天真且無辜“好戲才剛剛開場呢,阿耶可得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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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我的臉我的臉!”原本面色秀麗隻是略顯陰柔的面容,如今出現形狀各異的大小斑塊,皮膚損傷幹裂,又附有少量細碎灰白色的鱗屑
王卓然一手捧着銅鏡,另一隻手不住地抓撓,嘴裡還在哀嚎“癢,好癢!我的臉好癢啊!!!”又癢又疼又難受,一撓一抓,指痕道道血迹斑斑
往日裡,王卓然最是愛惜他的容顔,如今這瘋狂抓癢的模樣,恨不能生生将面皮揭下!
“桃花藓常發于春季,如今已然入夏......”醫官面色難看立于旁邊“大人,您可不能再抓撓了啊!”
“那還不趕緊去給我開藥止癢!要是我的臉保不住......”王卓然面色發狠,猝然又變臉,驚慌震怒疊加“桃花藓!?你說我的臉是桃花藓......”
桃花癬,亦稱杏癍癬。桃花杏花開放的春季,是這病症的高發期。
現在暑熱炎炎,春季花卉早已經謝幕
崇绮後山雖有漫山遍野的杏花林,王卓然知道自己杏花過敏,這些天也都特意避開了杏林危險地區。卻不想,還是中了招
“崇绮書院這地方果真邪性呐!”王卓然雙眸噴火,越說越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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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舉結束,王卓然告病,課室裡,桓大将軍正在給衆學子上課
開口便是十足的大男子主義“戰場殺伐、朝堂争端都是男子的戰場,女子就該溫良賢淑相夫教子!”
“若需夫人抛頭露面貼補家用,若不能建功立業封妻蔭子,人生碌碌庸庸,不足以為大丈夫!”
“大丈夫生居天地間,豈能郁郁久居人下!”
桓元作為南陵公主的驸馬,官拜一品大将軍,麾下十萬北府兵聲威赫赫,數十年來北伐戰績彪炳千古
他的話,學子們奉為圭臬
院長摸着花白胡須沉默旁聽,院長夫人卻悠悠歎了口氣
院長疑惑看向她,夫人微微擦了擦眼角淚花,擡眼看向後排同樣目光灼灼的梁山伯,低聲喃喃道“到底,不是二十年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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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大将軍的激昂話語,一衆男子聽得振奮非凡,英台卻越聽越難受
她想,桓大将軍在南陵姨母面前,也是如此言語嗎?
南陵姨母那樣高貴灑脫的奇女子,被自家夫君如此輕慢蔑視,她該多難受啊!
英台環視課室,她們的同窗都緊盯着前方的桓元桓大将軍,他們瞅準了功名利祿,瞄定了高層好惡
她看向前排的馬文才,馬文才背對着她,看不清神色
她看向身旁的王藍田,王大公子終于回歸學堂,卻一直以手撐臉盯着窗外,心思早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
就像王藍田所言,他是太原王家的士族貴公子,富貴榮華早在他出生時便已經注定,他不需要去搶,也沒必要去争
祝英台又看向末端的梁山伯,他與王藍田截然相反。寒門庶族的出身,他必須去争,他不得不去鬥
梁山伯臉上有激蕩有向往,更有疑惑有不解,他的糾結心緒都寫在臉上,他三觀在抗争,他無數次想問詢想答惑
但桓元不是謝安,他看到了梁山伯的糾結,卻不願踏足前三排之外
桓元站在高台上揮斥方遒,仿佛他一直都立于雲端俯瞰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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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英台迷迷糊糊聽完了半堂課,大人物都是這樣清高且傲慢嗎?
她想笑,最終卻紅了眼眶
晉安趕走了一個王卓然,又來了一個桓大将軍
現在該輪到她了,被趕出學堂如何,得罪了權貴又能如何
她是祝家莊乖張叛逆、不似女孩家的祝英台,到底當不成桓大将軍口中、賢良淑德的溫柔貴女!
她站起身,像極了當年哭着問母親為什麼要給她綁上練習淑女步伐的繩索,悲憫又疑惑“為什麼女人就不能揮灑自己的天地?”
梁山伯擡眼看向她,滿滿的驚訝與探賞
王藍田神遊的目光凝聚在她身上片刻,看向桓元又看向馬文才,嗤笑的氣聲急促又短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