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無上,無比尊貴的月衍天神!吾之主啊,我們傾慕您,我們敬畏您,我們信仰您。我們追随您的指引,即将踏上命運的征途,請您降下庇佑的契約,讓我等弱小的靈魂暫存您的國度,留存這些火種吧。”
有風在這靜谧的大廳中吹了起來,攪動着衆人頭上數十米高的黑暗,拂動着那些垂落下來的帷幔。三人的聲音在空間中回蕩,重疊,最後交織成相同的言語,從四面八方灌入衆人耳中。
在那重疊的聲音中,沉浸在冥想空間的衆人,幾乎同一時間在那絢爛的星璇宇宙中,清晰的看到了曾經就連目光都無法觸及的核心。
那被無數條金與黑交織的信息鎖鍊包裹而成的星球,在這一刻霸占了每個人的視野,碾壓着他們的精神世界,好似要将他們的思維意識全部摧毀殆盡。
随着那布滿詭秘符文的黑金鎖鍊刺入直視祂之人的精神世界,進行儀式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随即便是痛苦的低吟與掙紮。
就在大家夥堅持不住那海量信息的污染時,他們身下的血色圖陣輝光更勝,那些滲人的裂縫蔓延到了在場的每個人身上。也正是因為血炎将他們與三人相連,讓他們一同聽到了那一聲聲的禱告。
仿佛是心有靈犀,一種道不明的感悟在心底升起,陷入痛苦中的衆人不由自主的跟着吟唱道:“主啊,我願意以靈魂與血肉向您立下永不背叛的誓約!”
在衆人宣誓完的下一刻,昏暗的大廳中仿佛被一輪明月的清輝洗濯,那星輝月冕下的神像也睜開了眼眸,金色的輝光一閃而逝。
袁兆蕪、白無玥、顔甯雪三人維持着血契法陣,巨大的消耗讓他們面色蒼白,滿額虛汗,可此時正是關鍵時刻,即便極其辛苦他們也是一聲不吭。
痛苦的哀嚎在血光的籠罩下漸漸消失了,陣法裡的人雖滿頭大汗,但好在沒有出現别的變故。随着他們身上的血色裂紋逐漸隐沒于皮膚下,在他們心髒的位置出現了一個複雜的陣圖紋樣。
意識在一陣天旋地轉中陷入黑暗,又仿佛從深海之底一點點上浮了出來,待衆人清醒過後,才發現可怕的冥想空間變成了一片沒見過的荒蕪宇宙。
所謂的前後左右在這昏黑的宇宙中沒了意義,能看到的東西僅剩腳下,那感覺很近又似非常遙遠的一道紅光。像是黑色大地上被撕裂的傷口,不寬,卻綿延不知多長。
張蘭生怔怔的看着腳下那條‘紅線’,有些回不過神來。剛剛他才首次體驗了施法者口中的冥想世界,就見到了那般恐怖的宇宙奇觀,三魂七魄都丢了一半,年過五十的他還沒昏死過去已經很了不起了。
也不知盯着那條線看了多久,一個激靈過後,張蘭生總算清醒了一些。他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但光站在這也無濟于事,觀察了一下四周,也沒其他參考物,他便跟着那條線往前走去。
在這個空間裡,時間的流逝也變得模糊了,心中數秒達到三萬之後,張蘭生已經放棄了計時的打算。他習慣性的伸手摸了摸胡子,手上卻沒傳來熟悉的感觸,這時他才意識到這裡仍舊是個精神空間。
“這裡難道是與那位定下契約後的世界?若真是會議上提到的‘彼岸’,其他人應當也在才對。嗯……要如何找到他們是關鍵嗎?”捋着自己不知道還存不存在的胡須,張蘭生自言自語的分析道。
會議上有提到過,加入了血炎網絡就能在彼岸世界中找到彼此,不管現實距離是遠還是近,都可以實現跨空間交流。前提是要能感應到對方,并在荒蕪的黑暗空間中開辟相連的道路。
要如何感應到其他人,方才那番經曆倒是給了張蘭生一點經驗。他靜下心來,将意識沉入腳下那道紅光,恍惚中朦胧的感覺到了不遠處有幾個光點。
張蘭生跟随着那模糊的感覺往前走去,等他再度‘睜眼’,就看見了成百上千束像火苗一樣的微弱光源,在向着一個方向移動着。
腳下的紅光裂縫在黑暗的虛空中彙聚,吸引着無數‘火苗’們,也吸引着張蘭生不由自主的往前奔跑。
待靠得近了,張蘭生才看清那些火苗是一個個半透明人影的核心,這時他才低頭查看了自身,果然跟其他人一般無二。在他暗暗稱奇的時候,不遠處吳六破與段淵找了過來。
“張博士,可算找到你了,我們差點以為你結契失敗,就這麼光榮犧牲了。”在看到人沒事,吳六破松了口氣,嬉笑着表達關心還不忘調侃道。
旁邊的段淵很想提醒一下隊長不要拿生死開玩笑,但咕哝了一聲還是沒說出口,他心底何嘗不是這麼想的,畢竟張博士終究是個普通人,而且還是個上了點年紀的老頭了。
聽到這似乎是看不起他的話,張蘭生也不惱,他捋着胡子搖頭晃腦的繼續往前走,一邊說到:“呵,這就是小吳你不懂我的本事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區區冥想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好了好了,張博士、隊長,這種地方你們少聊幾句吧。”眼見兩人有互相吹噓起來的苗頭,段淵趕忙出聲打斷了正要發言的吳六破。
在這昏暗的虛空裡,身邊的人都是靈體般的狀态,加上腳下黑暗中那道詭異的血色裂縫,真的跟入了黃泉一般,他們難道不覺得有點恐怖嗎?居然還有心情探讨其他無關的事,段淵也是服了兩人了。
一老一壯互相對視了一眼,悻悻的收起了讨論的欲望,一同追上人群向血色裂縫彙聚的方向而去。虛空的深處有什麼在吸引着衆人,他們也好奇那個源頭到底是什麼,一路上也沒再過多閑聊。
血色裂縫在變寬,就像毛細血管逐漸彙成了動脈,那朦胧的紅光更亮了,像是流淌着的金紅色的光之河。
時間像是過去了很久很久,他們走了很遠很遠,仿佛走到了世界的盡頭,才追溯着光河到達了源頭。遠遠的,衆人便在那逐漸有了顔色的星空中,看到了一個巨大而夢幻的身影。
星輝作畫勾勒出神秘的輪廓,月輝凝聚成部分身軀,祂雙手之間輕捧着一輪滿月,那滿月如同蓄滿了血色眼淚的眸子,傾瀉一道不知多長的金紅色銀河。銀河澆灌着衆人腳下黑色的大地,蔓延成血脈般的紋路。
祂安詳的睡着,似乎在這寂靜的虛空中早已等待不知多少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