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黑炎之災篇
第二十一章仙人與兔的惡言
入夜,廢墟上搭建起的營地中,篝火在寒冷的海風中噼啪作響,四周存活的傷員們在黑炎之力的侵蝕下痛苦呻-吟。留存的花蜜不夠治療每一個人,隻能讓受傷較輕的自己用元力抗住,這凄涼的場景讓人歎息。
“那個少年怎麼樣了?”面色蒼白的唐獨來到了簡易的小屋前,正好碰到換藥出來的大管家,便出聲關心道。
袁兆蕪将端着的那盆血水倒在了草地上,歎了口氣沒有隐瞞,說道:“傷雖然不重,但眼睛已經沒法恢複。失去了最重要的視覺,再加上心理創傷,小組長他不能再參與戰鬥了,我們也不會讓他去的。”
先不管白無玥能不能挺過去,大管家等人都不會再讓這個小白兔去戰鬥了。相識的這些年來,白無玥一直跟在大魔王身邊,大大小小的戰鬥經曆了無數次,重傷的情況也有,卻沒有真正遭受□□與精神的雙重重創。
更重要的是,這一次沒有大魔王在小白兔身邊,小白兔也就沒了心靈支柱,驟然的失明會讓無法接受事實的他更為脆弱。
這種時候還讓他上戰場,那就是讓白無玥去送死,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會同意,哪怕因為損失一個強大戰力,會造成更多人的死亡。
“暗星先生你誤會了,我隻是擔心他而已,這事就算你們願意,我們也不會同意的。他還小,不應該站在我們前面,替我們肩負保家衛國的責任。”唐獨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的立場。
即便這一天的共同作戰,清楚的知道沒了白無玥這個強大的戰力,會有多麼嚴重的後果,他們也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一番問答過後,兩人都陷入了沉默。作為兩方勢力的代理人,他們都清楚各自的人員損耗,也清楚以他們所剩的戰力,覆滅的結局也近在咫尺。可他們做不到就此放棄選擇逃離,隻能扛着那巨大的壓力苦苦支撐。
房間裡,牆上插滿的火把散發着溫暖的光線,将不大的空間照得分外明亮。
床上的人從一片黑暗的噩夢中驚醒,猛然睜開眼,看到的仍舊是虛無。白無玥起初還以為是夜深了沒點亮燈火,随後眼睛部位傳來的刺痛,将他拉回了現實。
他伸手在眼前晃了幾下,什麼都沒看到。他又摸向了自己的眼睛,隻在臉上突兀的感到兩個大洞,手上傳來令他驚悚的觸感。深呼吸幾次才勉強冷靜的他施放了一個冰鏡,随即便才意識到這樣做也毫無意義。
黑暗的四周安靜無聲,白無玥四下張望着,徒勞的尋找着那一抹光明,摸索着想确認自己的所在。他摔下了床,摸到了冰冷的地面,好像又碰倒了凳子,那些聲音比起以往更為刺耳,同時也将他所見的世界映襯得更加死寂。
“啊嗚……有、有人在嗎?”幹澀的聲音在發抖,白無玥感覺自己像是被丢棄在黑夜中無人的荒野,黑暗帶來的恐懼纏繞着他,越縛越緊,壓迫得他無法呼吸。
“兄長大人?姐姐?青陽表哥?……爸爸媽媽……我好怕啊……”幾聲細微的呼喚無果,白無玥縮在床腳,帶着哭腔的繼續喊道:“喂!工作狂!綠狐狸!你們死哪去了?!快點出現啊,别丢下我一個人!”
眼窩一陣刺痛,白無玥想哭卻沒有淚可以流,他緊咬着顫抖的唇,像是被那冰冷的黑暗凍僵。就在他要壓抑不住恐慌,想要四處打砸,大聲叫喊的時候,突然傳來了門被推開的聲音。
“小組長,抱歉!屬下剛剛離開了一會兒,讓你不安了。”聞聲而來的大管家瞧見了那個縮成一團的小白兔,心裡升起一絲疼惜,連忙上前将人抱回了床上。
“綠狐狸!兄長大人回來了嗎?他在哪裡?能不能讓他來看看我?”聽到那熟悉的聲音,白無玥摸索着一把抓住了大管家的衣袖,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将人拽到了他的跟前。可他仍舊沒有幾分實感,不清楚大管家是不是在聽他的話。
袁兆蕪看着近在咫尺依舊在摸索的白無玥,眼眸中流露出不忍,他也想主子就在身邊,可這麼多天了還是沒有半分消息。若不是心中的信仰還支撐着他,在這幾天的死亡高壓下,他都快放棄了。
“小組長你不要激動,主上一定在回來的路上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要休養好身體。”勸慰着白無玥,也在堅定自己的内心,袁兆蕪用往常那種輕松的語氣說道。
稍微冷靜了一點的白無玥緩緩松開了手,自言自語道:“對,兄長大人一定快回來了,一定……”
此時,屋外又傳來一連串的腳步聲,恭婷、顔甯雪與魔女一同走了進來,看到白無玥已經醒來,神色都是一松。雙眼紅腫的恭婷快步上前,坐到了床沿,伸手想輕撫白無玥的傷,又幾番不敢觸碰。
“無玥,眼睛還疼不疼?”
溫柔的聲音讓白無玥确認了來人,被提及眼睛,他才反應過來猛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不斷往後退縮着,失聲叫道:“别、别過來!不要看我!”
他的眼睛是被生生挖出去了,留下的傷口應該很難看,甚至令人害怕吧?就算他自己碰到那傷口,在腦海中生成自己的樣子,都不敢直視,更何況是别人。
他設想與哥哥見面的場景,哥哥會不會也嫌棄他?嫌棄他變得如此醜陋,又瞎了眼睛,以後戰鬥都派不上用場,是不是不再需要他這個拖累?想到這裡,白無玥忍不住悲傷不已。
“不要看我...你們走開!走開!我隻要兄長大人!你們都走!”
沒有人在身邊的時候覺得一個人害怕,當有人來時,又開始變得自卑敏感,要将所有人驅趕。白無玥無法理清心裡的矛盾,隻想躲起來,他一邊擋住眼睛的傷,一邊摸到枕頭扔向聲音的方向。
看着那受傷的小獸,渾身炸毛一般警惕着不讓人靠近,恭婷心中一酸,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她哽咽道:“無玥,我是婷姐姐啊,你别這樣,讓我看看你的傷好嗎?”
“我不要你看!有什麼好看的,反正都已經瞎了!”白無玥揮開了恭婷的手,自暴自棄的大聲拒絕道。
“你這說的什麼話?暫時看不見了又不是永遠都治不好了,你不讓你姐姐給你檢查,是要放任傷口不管,一直這樣當個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