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重的呼吸此起彼伏,天邊的光線越發昏暗,那無數呢喃與呼号在衆人全力奔逃一個白天之後,總算甩遠聽不到了。即便如此,也沒人敢放松警惕,僅是稍緩了步伐。又前行了半個鐘,天色完全黑了下來也沒見那鬼東西追來,才找地方休息。
一整天的高消耗讓剩下的十六人身心俱疲,饑腸辘辘,篝火前吃着所剩不多的幹糧與采摘的野果,都沒有人說話。直到劉貝貝與蕭霜玉兩人沒能撐住,對之前所遇之事感到無比害怕,開始為朱丹與孫耀的死再次哭泣時,才打破了沉寂的氣氛。
“那些鬼東西到底是什麼?這世界上該不會真的有阿飄吧?”沒有生氣兩女的哭聲,韓秋出聲轉移那悲痛的注意力道。數月前在妄界山脈中的迷境也是,那片在空中翻湧如雲的紅色沙海也是,怎麼盡是些詭異的東西?
之前奔逃的路上,他聽到背後那些早已有些陌生的聲音,差點忍不住想要回頭,看是不是他曾經在這塊土地上的兄弟們。可背上的柳元卿卻是異常冷靜的制止了他,也不知道柳元卿有沒有回頭看到那恐怖的景象。
“是他們嗎?以前死在這裡的那些人...他們...他們有怨氣,是怨恨我們沒救他們,偏偏還活下來了...”低着頭抽泣着,劉貝貝喃喃自語般說出了心中的恐懼,這幾天的遭遇她實在是受夠了,惶惶不可終日,時刻都在擔驚受怕。
“貝貝...你别想那麼多,當初我們能活下來也是靠的自己的努力啊。”旁邊的蕭霜玉心裡也不好受。朱丹的死給她們打擊太大,前一天還在一起努力尋找生路的姐妹,第二天就在眼前被人殺害,而她們卻什麼也做不了。
“哈哈...自己的努力?小玉,别自欺欺人了好嗎?當年要不是小白,我們也隻會是那懸崖下的一具再尋常不過的屍體而已!甚至,都不可能到達大裂谷!”劉貝貝紅着眼睛環顧了身邊幾人,她十分清醒的道:
“我們本就不該活着出去,他們是來追剩下的我們四個的!對嗎,小白?”
對上劉貝貝那道犀利的眼神,月九玄呼吸一頓,幾番欲言又止,最後不得不偏開了目光,低聲道:“它是來追所有人的,不隻是你們四個。想那麼多也沒有意義,歇息一會,我們還要繼續破壞獻祭圖陣。”
離開了宿營地,月九玄獨自走到了不遠處懸崖邊,岩壁上的熒光植物散發着朦胧的微光,将下方峽谷映照成一條暗淡的光帶。她順着峽谷的走向,看向了鬼谷中心的方向,黑暗中也不知那滔天的沙海亡靈有沒有繼續追來。
“都是在怨恨他嗎?可他并沒有錯,一切也不是他的錯啊。”那種情況下,他也可以選擇獨自逃離,可他不是留下來了嗎?即便最後能帶出去的人隻有認識的幾個,可那也是人之常情吧?也許,他不該留有那份善心,就不會有人繼續抱怨了吧?
為那人的善意感到有些不值,月九玄歎了口氣不再感慨。說到底這事要是換了她的話,她估計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就像現在她也想讓大家都活着出去一樣。收回紛雜的心思,轉身就要回營地,卻看見大管家和弟弟就站在不遠處。
被人擔心了,月九玄有些好笑,她又不是原主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多感傷的情緒,嗯,大概是沒有的吧。
“無玥,明天還要辛苦你繼續測試飛行高度。早點休息吧,接下來就是最後一天,也是最危險的一天,一定要活着出去,不要留他一個人。”月九玄說這話的同時也看向了大管家,她也隻能以言語相要挾,希望他們能以自身的性命為重。
“知道了,我不會扔下姐姐,也不會扔下哥哥的。”向來他才是被扔下的那個人,白無玥嘴上認真的應着,心裡卻在嘀咕姐姐跟哥哥一樣說話不負責。他也擡頭看了看那峽谷的深處,眼眸中閃過一絲堅定。
一邊的袁兆蕪沒有說話,隻是如常的跟在了月九玄身後,一起重返營地。他心中早已做出決斷,哪怕到時候會違反主人的命令。
沒有帳篷,幾人隻能席地而坐,以天為被以地為床,三三兩兩就着篝火,或者岩石後方将就一夜。
篝火的一邊,劉貝貝和蕭霜玉兩人靠在一起,出神的看着那篝火都還沒睡,她們想起了朱丹臨死前的場景,不由得互相抱緊了一些。
“小玉,明天我們會死嗎?”
“不知道,大概吧。”
“為什麼就這麼認命了?不拼了?九玄他們還在努力着,都還沒放棄呢。”
“不想和人争了,也不想和命争了,累了。”
“這話真不像你。”
“哈哈,我蕭霜玉就不能認輸一次嗎?”
“你就從來沒在我這裡認輸過...床上的不算。”
“...别在外面說啊,虧你好意思,你那清純玉女的人設呢?”
“誰是清純玉女了?...親一個吧,明天也許親不到了。”
“隻準親...唔...”
篝火前兩個人嬉笑打鬧起來,将寂靜的夜晚渲染了一絲歡快,似乎那些緻命的危機不複存在,那可怕的未來也不會到來。
遠處一塊巨大岩石後,牛高馬大的韓秋與略顯纖瘦的柳元卿靠在岩壁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說起曾經在天坑的生活,談起以往的兄弟。
白天所見的那東西還是勾起了他們許多回憶,不管是快樂的還是痛苦的,都曾被這塊土地掩埋,如今又被留存的亡靈強制喚醒。
“韓秋,做嗎?”有一瞬間的安靜,那少言的冷面男人突然說道。
“你這是怎麼了?想要死前爽一把?”感覺到那仿佛是最後的訣别,韓秋不太高興的反問道。
柳元卿沒有反駁,也沒有解釋,隻是翻身跨坐在了韓秋身上,那張像是凍僵了的臉上沒有笑意,隻是一臉倔強的盯着韓秋那雙虎目,再次問道:“做不做?”
“嘿!你還小瞧起老子來了,等下你可别像上次一樣哭!”感覺再猶豫的話,是要被看不起了,韓秋猛然坐起身來,一把将人扶住,另一隻大手伸向了男人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