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燈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黑夜,風雪載途,遮蓋要走的路。孟燈仍在想,明日該如何與陳猶說。
時勢造人,命運弄人。
孟燈知道,上帝生死未蔔,神明人世可棄。
2017年的冬天,當她以為,跨過十八歲,就能迎來一段光明美好的未來時,命運給予她雙重重創。
徐清找到她,告訴她陳猶要出國。孟燈的第一想法竟是她會出國找到他。
多久,沒有關系。
多遠,也沒有關系。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孟燈隻能開始規劃出國讀研。
然而她還沒想好怎麼和陳猶說。
盛纾就找上了她。
在孟燈離開家庭生活一月後,第一次與家人如此鄭重地談話。
盛纾告訴她:“小孟,你媽媽病了。”
那一刻,連眉頭也未皺一下,孟燈就知道,老天有多殘忍了。
她内心嘲笑這老天,嘲笑周遭的一切。
“什麼病?”
盛纾的表情很哀痛,燈光照清楚他皮膚上的皺紋,這讓孟燈想到了孟真。
“乳腺癌,但是是早期,醫生說痊愈的概率很大。”盛纾在孟燈面前露出了脆弱,不再炯炯有神的雙眼頓時多了幾分歲月的滄桑感,“在你離開的第一個星期,你媽媽很不舒服,去醫院檢查,得到了這個結果。”
“她說不希望你因此耽誤學習,所以一直沒告訴你。本來你回來,大過年的應該開開心心,熱熱鬧鬧的。但我認為,一直瞞着你不是事。你總會發現,不如早點告訴你。”
“孟燈,多陪陪你母親吧。”
孟燈就這樣靜靜地看着盛纾,并有過大情緒的波動,唯有微皺的眉頭和不斷顫抖的睫毛在昭示她的内心正不斷起伏。
孟燈的大腦開始幻想,不受控地幻想。一個瀕死之人的身體是如何的。她那麼喜歡生物學,那麼了解,卻遏制不住要往壞處想。
孟燈沉默着,長久保持沉默。
久到時間似乎靜止,她的動作才打破這一切。
孟燈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
“現在是吃靶向藥、化療,還是什麼?”她謹慎地問。
“目前在吃藥,定期複查,看是什麼狀況。”
孟燈點頭,“這件事,來找我,是您私下的想法,是吧。”
“對。”
“盛叔叔,我被選中參加國際賽了。”孟燈陳述事實,以最平和的語氣,“加上今年要離開讀大學,我并沒有辦法長久地留在南城,我會盡量地跟進,希望您能理解。”
“是的,我知道。”
“盛叔叔,我現在還有些事,想先一個人待會兒。”孟燈禮貌地提出。
盛纾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很識趣地離開了。
門被關上的一瞬間,孟燈無力地靠在轉椅上,她盯着天花闆,一時間笑了起來。
眼眶中開始有一片晶瑩波動,濕濕的,讓她本就幹澀的眼睛好受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