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享的是一些稀碎的瑣事,可沒有一件是令她不快樂的。
她的印象裡,早就不在乎以前的人了。
所以當陳猶問她會懷念初中嗎的時候,孟燈和陳猶碰杯,喝完了最後一點飲料,“懷念的不是人,是那段歲月對我留下的,或許是影響,讓我提早明白很多道理,或許是美好的時刻,例如雨天在操場跑圈,每個人都揚撒着肆意的汗水混在雨裡,罵老師也說這就是青春。都過去了,還是過好當下吧。”
易拉罐扔進垃圾桶裡。
她說:“畢竟人總是向前看的?和你們在一起後,其實我覺得我自信了很多,也放松了很多,焦慮倒也沒多焦慮了,隻是希望能夠考上好大學吧。”
話鋒一轉,“一直在說我,你呢陳猶?初中的時候你也焦慮嗎?”
陳猶回憶着,他的初中有好的朋友,好的老師,應該也沒什麼值得焦慮吧。
”焦慮學不會,焦慮寫不完,焦慮沒考好。”他自己應了聲,笑容總是那般溫和,“大概是這樣吧,在你面前都是小喽喽咯。”
擡頭一看鐘表,“八點多了,你不是要去看月亮嗎?吃好了就現在去吧。”
孟燈重新圍起圍巾,“走吧。”
付完錢,兩人散步似的慢慢走到南港江,此時的月亮還分不清在哪頭,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
“不會今晚沒月亮吧。”
陳猶戴着眼鏡,環視一圈後指向某個雲層疊疊的地方,那裡有隐隐約約的白光,卻看不真切,看不出是雲是霧,“月亮在那兒。”
手上一痛,是孟燈将陳猶的手打了下來。
“指月亮會被割耳朵的,你媽小時候不告訴你嗎?亂指什麼月亮。”
陳猶摸摸手,有些委屈:“打得比割耳朵疼,都紅了。”
“切。”
但還是胡亂給他揉了揉。
其實沒紅,其實沒用力。
孟燈:“那等月亮出來嗎?”
陳猶:“看會兒星星也可以。”
孟燈:“你媽沒給你定宵禁嗎?”
陳猶:“和她說了,她讓我别死外面就行。”
孟燈哈哈笑出聲。
陳猶:“你媽呢?女孩子那麼晚回家?”
江邊吹起風,孟燈戴上帽子:“我媽出差了,家裡隻有我一人。”
“你知道的,我和我媽相依為命來着。”苦澀的回答,她卻毫不在乎。
陳猶心裡,卻是一擊。
“好行,那我們就一直等,等到九點,要是還不出來我就送你回家。”陳猶解釋,“就算你媽不在家,女孩子還是要注意晚上安全。”
孟燈捂上耳朵,“知道了知道了。”
月亮在八點四十左右撥開雲霧,彎彎的月牙像是上帝遺落在人間的女兒,被小心翼翼地捧在空中,雲霧托着她,而她便好奇地看着人世間,皎潔的月光傾瀉在屋頂上,流在平靜的水面上。
而空中隻有一顆星最靠近月亮,亮晶晶的。
“可惜今夜不是月圓,不過,今夜月色真美。”陳猶感歎,眼神卻有意無意落在孟燈身上,夜裡看不出來,他也放心大膽了些。
“是嗎?一定要和月圓比,其他時候的月亮可都會生氣呢,都是同一顆月亮,就因月球圍繞地球的公轉而導緻的圓缺,倒讓人嫌棄了。”孟燈反駁。
“所以我說,今晚月色真美啊。無關月亮如何,月亮一直皎潔明亮,喜歡的人自會發現它的好不是?”
孟燈的眼中映着月亮的光芒,陳猶說她的眼睛很美。
敢情還記着之前說的呢?
孟燈不看月亮,光芒一下就弱了,“我隻是借了月亮的一抹光輝而已。”
陳猶又想起博爾赫斯:月亮不知道她的明亮皎潔,甚至不知道她是月亮。
孟燈才不是借着月亮才美,她就是他心中的月亮。
南港江的月亮,他想說它不如孟燈。
“你的名字裡也有光亮,哪來借月光一說呢?你自己就是明亮的啊。”陳猶的眼神真誠,即使話聽來有些油嘴滑舌,孟燈也不忍再怼。
二人皆因對方的眼神而沉迷啊。
明月是岌岌可危的高台之月,寒冷凄涼。而你是低頭可及的昏黃燈光,溫暖安心。
孟燈裹了裹羽絨服,“今夜的風真寒啊。”
孟燈發自内心的感歎讓陳猶一怔,喉頭發澀,卻也笑着承認:“是啊,真寒。也很晚了,要不我送你回家?”
“那我可以邀請你下一次還來嗎?二月三号。”
雖然不知道為何是在那一日,是什麼重要的日子嗎?他不記得。
“好。”
一步一步,燈光下兩個陰影不時靠近在一起,又遠離分開。
陳猶将孟燈送到家樓下,刻意叮囑:“記得早睡,鎖好門窗,小心壞人,還有别着涼了。”
一路上陳猶已經說了很多遍,孟燈捂耳朵,“知道啦啰嗦鬼。”
轉身向樓上跑去,就在一樓,及時回頭:“晚安陳猶。”
陳猶笑:“晚安。”
你才是啰嗦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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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陳猶翻日曆。
二月三日,剛好是月圓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