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好些了嗎？”沈玉堂站在五樓走廊上眺望着遠處慢慢往下墜落的太陽，周身像是鍍了層金光，溫和卻也耀眼。

路過的人時不時偷看他兩眼，卻沒有一個人上前打擾。

陳歲安“嗯”了聲，下床走到窗邊毫不吝啬地分享看到的景色：“今天的夕陽很漂亮。”

“我看到了，在教學樓這邊看的很清楚。”

“你還在學校？”

“今天輪到我們組掃地，我斷後。”沈玉堂微微笑着，跟路過的老師問了聲好，“所以是做什麼噩夢了？”

“這個啊……”陳歲安頓了頓，手指無意識磨蹭着窗簾布。

他的噩夢也許會變成現實，即使他并不願意這麼想。

“我夢到我一早醒來整個寝室爬滿了蟑螂，有好幾隻都飛我身上了你還無動于衷，跟着蔡知遠幾個人站在宿舍門口靜靜地看着。”

雖然自己都跟對方說有事要告訴自己，但果然真碰上什麼事第一反應還是别給對方添堵。

“那聽起來确實是挺恐怖的。”沈玉堂想象着那個場景，隻覺十分瘆人，“沒事，夢都是反的，再者就算真的有那麼多蟑螂我也不會見死不救。”

“我猜也是。今天考試考的怎麼樣？3DMax的題目難嗎？”

“還好，跟平常上課做的差不多。不過知遠做完後剛保存到桌面上，電腦就自動關機沒來得及上傳，他今天整個人都挺沮喪的。”

“沒事，這種情況一般來說都會按平時表現給個分數啥的，雖然沒那麼高，但是總比沒有要好。”陳歲安靠在窗邊，沐浴着陽光帶來的溫暖，“準備回家了嗎？”

“嗯，現在……”沈玉堂應着，剛準備轉身就被迎面怼上來的人吓了一跳，下意識後退背撞在圍欄杆上發出一陣悶響。

“怎麼了？”陳歲安不明所以，把手機貼近耳邊試圖将對面的情況聽得更清楚些。

“我一會兒再打給你。”沈玉堂說着挂斷電話，看着眼前來意不明的人冷下聲音，跟接電話時簡直判若兩人，“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看你一個人站在這裡就想過來跟你打個招呼。”來人胳膊底下夾着顆籃球，全身上下像是被水泡過似的濕的徹底，隐隐還能聞見一股刺鼻的酸臭味。

“我們好像并不熟。”沈玉堂甚至不願意多看一眼，繞開他就往教室走。

“多聊聊就熟了嘛。”吳驚鴻邊說邊想把剛打完球還沒洗過的髒手往他肩膀上搭，剛碰到個邊兒沈玉堂就反應過來迅速躲開。

僵在半空的手略顯尴尬，沈玉堂盯着掌面上黑乎乎的一片，忍住了想擡手拍幹淨肩膀的動作。

“不好意思，可能是我上次沒說清楚，我并不想跟别班同學有什麼過多的交流。如果可以，以後非必要請不要和我搭話，我很不喜歡這種行為。”

“幹嘛這麼無情？多交個朋友有什麼不好？”吳驚鴻聽他這話也不惱，像是習慣了似的，還跟個狗皮膏藥一樣黏着他進了班。

“沒什麼不好，但是不想交。”沈玉堂拽起書包帶子把書包背在肩上，不作多的理會，穿梭幾個座位之間避讓着這人離開。

這種類似逃亡的感覺讓他很難受。

握在手裡的手機已經響了許久，挂斷後又重新打了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這麼着急挂斷？”陳歲安話裡有疑惑也有好奇，但更多是擔心。

盡管在學校裡發生事故的可能性不大，卻也不是完全沒有。

“23網絡那人又來找我了，你們說的沒錯，的确很難纏。”沈玉堂下樓時回頭望了一眼，那人居然還跟在後面，見他回頭笑着沖他比了個愛心，“雖然這麼說不太禮貌，但我現在總有種撞鬼了的感覺。”

“我剛問了蔡知遠，他陪女朋友等車現在還在校門口，實在不行你找他一塊兒搭地鐵走。肯定看你一個人才這麼死纏爛打。”

“不至于，我又不是什麼好欺負的人，如果他敢動手我也會還手的。”

“玉堂，人家是跟你搭讪，不是找你打架，應該不至于動手什麼的。”陳歲安聽樂了，感覺最近發掘了這人少見的一面。

“我知道，但我不喜歡陌生人無緣無故跟我套近乎，還勾肩搭背的。”

陳歲安揚起的嘴角微微一斂：“他勾你肩搭你背了？”

“嗯，不過我躲開了。”沈玉堂走出教學樓，人比剛才多了些，那人果然沒再跟過來，“他好像是打完球沒多久，身上全是汗不說手看上去也髒髒的。我不喜歡人家碰我，更不喜歡滿身大汗還髒的人碰我。”

“說話也就算了還想上手？早知道讓你開揚聲我罵他幾句了。”

“光靠罵也沒什麼用啊，至少他現在沒跟上來，算是沒那麼厚臉皮。”

“啧。”陳歲安沉思兩秒，怎麼偏偏今天就請假了呢？“你直接跟月姐說吧，老師出面解決可能會比較管用。”

畢竟不能在學校打架。

“嗯，我也有這個打算，周日回來我找時間和她說。”

“行。”陳歲安來到客廳倒水喝，和從廁所出來的妹妹打了個照面，順口提醒了句讓她量一□□溫看溫度降下來沒有。

“你家裡面還有人嗎？”沈玉堂問。

“嗯，我跟我妹今天都發燒在家沒去學校。”想起中午妹妹提起過的事情，他思量一會兒，開口，“你們打工的地方還缺人嗎？”

——

在家躺了足有兩天的陳歲安原以為周一一到便可以拿着醫院開的證明趕回學校，誰知清早起床又是一陣頭暈目眩。

“水我給你放床頭咯，渴了記得起來喝。中午我去店裡吃完飯會給你帶一份回來，你就别跑下去了，走了。”

妹妹叮囑完關門離開，陳歲安側躺在床上生無可戀。

如果無病無痛在家待着他倒是挺樂意的，可是如今的身體狀況他甯願健健康康地滾回學校上課。

期中考試的成績今天應該已經全部出來了，下午班會課上不出意外的話肯定要做總結。

想到這裡他又突然慶幸，身為語文課代表這次總算不用上台發言了。

每次期中或是期末這一環節，他一上台跟台下那幾個sb一對視都忍不住要笑場，還要顧及場面努力憋回去，實在是有夠痛苦。

正準備合眼接着睡，蔡知遠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喂？”

“你什麼時候來學校，順路給我們帶早餐啊？我想吃麥麥最新出的那個優惠套餐，子皓他要……”

“打住，我今天還沒辦法回去。别想太美好了趕緊趁現在時間還早，去食堂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别一會兒上課餓死了。”陳歲安打斷他，一口氣說完後有點上不來氣地咳嗽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