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愛人呆呆的愣住,也不伸手去要她的書簽,反而很慌亂一般,像是被抓包做了什麼壞事,把手裡剛摘的一捧盛滿露氣的雛菊推到她懷裡。
她接住懷裡的花,“是送我了嗎?”
林時鳴才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麼,她有些猶豫,又舍不得再次傷她的心。
這花是要送你,但不是現在,而且你也會收到更好的花。
于是她沉默了。
秦驚春權當她默認,她又慢慢的問,“那麼你送了我禮物,是不是也應該從我這裡拿走什麼?”
交換禮物,就算是和好。
這是秦驚春認為的法則。
可是在林時鳴這裡卻不适用。
因為林時鳴不隻要禮物。
她要愛,要完整的,隻給她一個人的愛。
她抿唇,慢慢的伸手,然後又縮了回去。
秦驚春緊盯她。她張口:“阿春,你走吧。”
她知道秦驚春不願離開,即使那麼傷心,也還是向她低頭。
“不要向我低頭,也不要做違心的事。原本就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要找我和好。是我,是我自己發瘋。”
她又繼續:“你就當,就當……”
她閉了閉眼睛,痛苦的說道:“就當是做了個噩夢吧。”
原本呢,她就應該一直在高處,被人捧在手心,不該蹚這趟渾水的,也不該為她這樣奔波。而且,還是跟一個女人。
一個身份低微,随時可能會給她帶來麻煩的女人。
像是破碎的鏡子被徹底打碎,秦驚春心裡那座大樓轟然倒塌。
她那時候,終于明白被推開的痛苦。
真的很痛。
秦驚春并不認為那是噩夢的。
可是林時鳴卻那麼說。
那要怎麼辦。
坦然,秦驚春并不知道。
活着,找到真愛,也是噩夢嗎?
噩夢。像那年十七歲,她也覺得這是噩夢,林時鳴吻她什麼的。
“你是不要嗎?”秦驚春顫抖着又問她一遍,手中雛菊抖落一片水珠。
再問一遍,林時鳴卻再說不出口。
因為她就好像是在問,你是不要我的愛嗎?
我要愛,但是我更希望你過得好。
她承認,現在的她,還沒有推開秦驚春的能力,所以她敗下陣來,她歎了口氣,說:“要的。”
她隻好向秦驚春磕磕巴巴的解釋:“我是怕連累你。因為現在……我,比較危險。”
其實她不擅長解釋什麼的。她隻會把事情做好,然後默默再回到她身邊,從來不願讓她沾染危險的事。
她就是那樣,習慣付出,習慣給予,不習慣開口索要,也不習慣傾訴。所以她一個人默默做了很多事,秦驚春卻總是不知道,因為林時鳴從來不會跟她算賬說她到底為她做了多少。
“我知道,可是我不怕。”其實她隻要親口承認兩難之處,秦驚春便能會意。她就是要引林時鳴說出來。
秦驚春和她斷斷續續相處兩世,不是不知道她的性格。她總是想自己擔下所有,不想牽連身邊的人。大概也跟她的經曆有關。
但沒有人可以獨自面對風暴。當年的林時鳴,不知道付出了多少代價。她處于權力的漩渦中心,所以也格外危險,但也唯有那個位置,才能實現她的抱負。
沉穩到骨子裡,就成了孤僻和隔絕。這并不見得是什麼好事。這會使她很辛苦,也會使她更加不易猜透。
她不想費力去猜,所以她要林時鳴親口告訴她。
林時鳴慢慢低下頭:“可是,我會很怕。”
“既然這樣,那麼就當我們在做一個交易。”她眸光閃動。
“讓我幫你,作為交換,我要你在天山給我種一整片桃林。”
她又怕林時鳴覺得她太虧,于是她自己補充說:“我不虧的,”
“天山的桃花,很難種。”
是真的。
天山很高,很冷,雪很厚,尤其山頂有一泓澄澈蔚藍的碧湖,不過因為氣溫,常年封凍。當年也不知道林時鳴用了什麼方法,一整片的桃林,在風雪之中盛開,洋洋灑灑的花雨,與雪花一同飄落下來。那一泓碧湖,透着幽幽的淺綠,藍的像天空一樣,終年封凍的湖,此後,終年不凍。
世人那時,常常去拜訪這所謂人間一隅仙境,感慨自然神奇瑰麗。
隻有秦驚春自己知道,那是隻為她一人盛開的桃花。
林時鳴早就對她表示過愛了,是她遲鈍,讓她一個人愛了那麼久。
現在她也想,把那麼多年的愛,全部給她。
她思索良久,其實隻要秦驚春開口,她就會去種的,根本不用做什麼交易。不過,她還是艱難的點了點頭,“好。”
其實答應她隻因為是她開口,要她種花,她是為了給她種花才答應的。
“但我的事你還是不要過多參與,也不要被發現。比武我是一定會去的。”
如果這樣的話,根本就是不對等的交易啊。
她發現林時鳴真的很不會算賬。
“林時鳴,你是不是什麼都不想要啊?”
她沉默,“有的。”
“我要身邊的人,平安順遂,一生無憂。”
“你要好好保護自己,秦驚春,我可以自己應付。你不要擔心。”
她眼神終于不再躲閃,擡頭對上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