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跑去學校的山路上,我的心還在撲通撲通地跳。
我緊緊握着我手中的人,她是我唯一信任的人,是我唯一的溫暖了。
我不想再失去。
“梅,别走山路了,我們上去走林間的小道。”馮鹭停下來拉拉我。
我知道,她是怕碰上前來接親的人,我和她一起上了小路,一邊跑一邊觀察大路的情況。
我不知道在小路跑了多久,小路本就窄小,那些種植在小路旁邊的樹木生長出的枝桠,刮擦着我的皮膚。
有些刺痛,但我不能停下,也不能改道。
等眼前的景色都看疲了,眼睛酸酸脹脹的時候,終于看到了不一樣的紅色。
定睛看去,那是一頂紅色的轎子,并不奢華,周圍跟着零零散散接親的人。
手拿樂器的人,過個幾分鐘才殃殃地敲敲銅鑼鼓,吹吹唢呐,十分懶散。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騎着高頭大馬漫不經心,叼了一個金光閃閃的焊煙把子,這應該就是周大少爺了。
我看着他心裡說不出的複雜,我揪着我身上的大紅衣裳,十分想把這副項圈給丢掉。
馮鹭拉拉我的衣角把我往大石頭底下拽了拽。
我看着她,她無奈湊在我的耳邊說。
“你這紅色的衣裳太顯眼,免得被他們發現還是藏深一點好。”
我的耳朵被熱氣一呼,癢癢的立馬攀上了桃紅。
我點了點頭繼續往下看,現在人都走到我的視野裡面了,我也看了個大概。
周大少爺騎馬走在最前面,緊跟在後面的是敲鑼打鼓的人,中間是擡轎子的人,後面是扔紙錢的人。
這個儀式并不完整,況且每個人也不是喜慶的樣子,十分懶散,看出來主人家對這次的接親并不重視。
周大少爺應該是想娶個姨太太玩,像他們這種有底蘊的大家族,即使是在建國後,也不願意走出大山要守着自家的老宅子和本錢,每天活的就像以前還輝煌的時候一樣,所以他們男主人娶妻子也是講究門當戶對,要找個名門望族。
我仔細打量着這群人,除了敲鑼打鼓的,其餘應該都是周家的家丁,十分健壯,一身短打,根本掩蓋不住一身精壯的肌肉。
我想白老七并沒有按約定交出女兒,這群家丁也夠他喝一壺了。
等那群人晃晃悠悠的走遠了,大路上零星隻有幾個紅色的紙錢,也真是寒酸。
我和馮鹭跳上大路,拼命地向前路跑去。
沒了小路上枝桠的阻擋,寬闊的大路讓人跑得更加舒暢。
心中有一塊大石頭落下,是一種如釋重負的寬心,我感到了快樂,是最純粹的快樂,不夾雜利益的快樂。
我覺得我身邊人也能感受到我這種快樂,我确信她和我的心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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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路走走停停,因為我們要保持随時随刻有最佳的狀态。
其一是為了那場考試,其二是為了躲避抓捕。
本來隻需要半天的路程,我們卻從白天走到了晚上,到了學校。
教學樓已經被封了,那裡作為高考的考場。
宿舍樓很安靜,學生們應該已經在家中熟睡了,為明天的考試養精蓄銳。
我們吃了順路買的晚飯,就早早睡了。
翌日,下着小雨,并不寬的街道開着五顔六色的花朵,為考生遮擋風雨。
每年中考高考都是小雨季,希望雨過天晴,不僅僅是天氣。
我是個不信命不信佛的人,可這次我卻向天祈禱,甚至去寺廟求了兩個免費的護身符。
高考的過程是讓我緊張的,雖然這題目并不難,可就是能讓我的雙手發抖,呼吸困難。
我想我這是激動的,我平複心情度過了這段高考時間。
考完試很多學生都十分的激動,照畢業照開聯歡晚會,是他們樂于做的事情。
我也不好掃他們的興去參加了,畢竟我也無處可去了。
可能是以後大概幾率再也不會相見,那些纨绔子弟沒有再找我們的茬,其餘冷漠的同學也不在冷臉。
總而言之,這次畢業晚會,或許是我高中最平靜最和平的一次經曆了。
我和馮鹭捧着從未見過的洋飲料,坐在角落看同學們狂歡唱歌跳舞。
我們是甯靜的,臨近解脫的甯靜。
其餘同學也是,臨近解脫的歡愉。
晚會結束後,物理老師留住了我們。
他也是我初中王老師的朋友,他說王老師常與他們通信,和我們相處三年,也知道我們的情況。
他問我們将來如何打算?
我們說不知道,但我家是不能待了,馮鹭說自己姑姑已經不會管她了,她姑說她隻替哥哥把他的遺孤養到成年。
我給物理老師說,我們填的是北京的大學,考完試就立馬去北京打臨時工掙學費了,如果沒考上,那就直接在北京打工吧。
他點點頭說着也隻好這樣。
“你們的錄取通知書就填我的地址,等你們到北京和我書信聯系,等我知道你們的地址,把錄取通知書給你寄過去。”
我們很感激他,這的确是一個不錯的方法。
已經離家一個星期,我若離開雲南去往北京,還得回家偷些路費才行。
我和馮鹭又一次走在這條大路上,我們都心念着雪絨花,它為了掩護我們逃走,現在生死未蔔。
越臨近我們住的山村,我們就越小心,不能讓任何人發現,若是被逮回去,那一切便功虧一篑了。
我們并沒有走開采那條石階山路,而是鑽進林子憑着對山林的熟悉,自己開辟道路。
因為時間緊迫,我和馮鹭分開去家裡,約在我們平時放羊的那個山頭的山頂集合。
分開後,我小心翼翼摸到家附近,靜悄悄的走在窗戶下面屏息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