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戈說道：“可楚先生執念太重，他無法退出。”

這回段辭柯沒說話。

但孟戈在他眼裡看出了“什麼意思”。

她在兩人之間繞圈，最後飄到楚星烨跟前：“還是楚先生自己解釋比較好。”

“段先生，”楚星烨說，“巷口那天，楚天舜知道你在那，那一棍的聲音他聽見了。”

*

清理大殿的懸賞要路過北廣場。

北廣場的光屏裡，段辭柯與楚星烨一前一後走出鬼界堡。

周圍鬼魂憋着氣目送兩人背影，背影消失在鬼界堡外街時，他們七嘴八舌讨論起來。

有鬼魂問：“所以少将知道小乞兒有危險，那幹嘛不救？”

“你是白癡嘛！”旁邊鬼魂拍了他一掌，“星烨弟弟都說了，少将是少将，他不能救！”

那鬼魂不服反駁道：“将軍府不是權利很大嗎？救個乞丐怎麼啦！”

周圍鬼魂開始竊竊私語：

“對哦。”

“将軍府可是總統之下萬人之上欸。”

“救個乞丐……應該很容易吧？”

将軍府救個乞丐很容易。

可是在總統府範圍内，救個乞丐難如登天。

段辭柯不懂，可段琛明白，所以段琛選擇隐忍。隻是碰巧，段辭柯做了同樣選擇。

曆史的軌迹沒有改變。

唯一改變的隻有被話本影響的六人。

比如楚星烨。

他聽見孟戈說完段辭柯的選擇後，長長地“噢”了一聲。

尾音落下時，楚星烨走到段辭柯身側，探過腦袋問：“段先生在話本裡這般忍耐，是怕少将有危險，還是怕我有危險？”

真礙眼。

段辭柯把腦袋推正，說道：“殺人損功德，哪怕是誤殺，口袋裡沒多少功德的人總是摳摳搜搜的，這是窮病。”說着，他側過頭，“楚星烨，人得有自知之明。”

楚星烨嗯一聲：“可我的自知之明跟我說，段先生是為了我。”

“你這不是自知之明，是自戀。”段辭柯斜過眼，“說起來，還不知道楚少爺你待乞丐如此情深義重，為了他還不舍得回來。”

話音剛落，空曠的路上響起短促又清脆的笑聲。

段辭柯啧了一下，加快腳步。

自己在說些什麼東西？！

身後，楚星烨笑着說：“段先生，我留在那可不是為了乞丐，我是為了你。”

“我早回來了。”段辭柯說。

楚星烨追上去：“可段先生在乞丐的身體裡死了，這仇總得報。”

“話本的世界是假的。”

“但身體上的疼痛總是真的。”

段辭柯放在兜裡的手收緊。

他沉默片刻說道：“楚星烨，因為這樣就在話本裡待了半年，這是腦殘粉行為。”

楚星烨抓着重點問：“來看段先生相信我是你的粉絲了。”

“不，說多了個字。”段辭柯眼尾稍稍上挑。

“不是腦殘粉，應該是……

“腦、殘。”

他說着快步揚長而去。

楚星烨的笑聲一路跟上來：“段先生，都說人的第一反應才是真實的，往後的解釋都是借口……”

*

楚星烨一路呶呶不休，直到段辭柯突然急刹，他沒防備地撞了上去。

感受到後背的力道，段辭柯回頭，看着楚星烨後退兩步，他眼疾手快伸出手，拉住了楚星烨的手腕。

手腕線條分明，襯衫袖口的繩扣膈着掌心。

段辭柯猛地松手。

“自己站穩。”他不自在地說。

楚星烨語調輕揚地道謝：“還好有段先生在，謝謝段先生。”

段先生長段先生短。

段辭柯聽得耳蝸發麻。

“段先生怎麼不走了？”楚星烨問。

段辭柯看着面前瑰麗壯觀的大樓說：“好像到了。”

大樓約莫四層，中式屋檐，西式牆磚，霓虹燈牌閃爍。

一層入口的燈牌龍飛鳳舞三個大字：鬼王府。

入口大門打開。

裡面傳來一個老者虛無缥缈地聲音：“年輕人，進來啊，快進來啊……”

“……”

謝邀，不敢進，怕有坑。

段辭柯回頭問孟戈：“你們這是正經的懸賞？”

孟戈火焰亮了亮：“段先生，你接的是判官府的活，絕對正經。”

“判官府？這不是鬼王府嗎？”段辭柯問。

孟戈解釋：“鬼王是崔珏大人的手下。”

段辭柯後退半步。

一些不好的記憶湧上心頭。

他說：“我依稀記得，豹尾也是崔珏的手下。”

“是的呢，鬼王和豹尾都是十大陰帥哦。”孟戈歡快搖着圈。

能有豹尾那樣不靠譜的手下。

鬼王還能靠譜到哪裡去？！

聽這個聲音就相當不靠譜了好嗎！

大門裡又響起老者的邀請：“兩位少年，快進來啊，這一屋子的亂室佳人，就等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