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鄧瑩瑩在園子之中玩賞,見了陳元宗朝着這邊走了過來,喚道。
“嗯?”
“這院子裡的梅花很好看。”鄧瑩瑩說道。似乎這意圖,是很簡單了。
“可是,即便是這院子裡的梅花再好,娘子你也要注意身體,不是嗎?”說着陳元宗給鄧瑩瑩披上了一件通體雪白的狐裘。也是知道自己家的娘子冬日裡喜歡出門走動,所以才會特意的尋來這狐裘。
不過好在雖然說這陳家不是大富大貴之家。但是金陵向來是富庶的。所以,單單的一件狐裘也還是買得起的。
算起日子來,鄧瑩瑩嫁到陳家,也有一年的時間了。雖說是在一開始的時候,鄧瑩瑩确實是有那麼的幾分的接受不了已為人婦的生活。但是,好在陳母寬厚,而再加上陳元宗平日裡的呵護。所以說這鄧瑩瑩婚後的生活,過得還算的上是不錯的。倒也是沒有受多少的磋磨。所以算起來,也是依舊有未嫁之時的那麼的幾分的靈動。
“知道了,知道了……。”鄧瑩瑩應承道,但是卻也是并沒有停下步子。而是一直的去往不遠處看中的那枝寒梅前去,似乎是想折上一枝梅吧。
“娘子可要擔心了,莫要摔着了才是。”見自己的小妻子,并沒有打算就這麼的回去,也就縱着她了。所以陳元宗走到鄧瑩瑩的身後,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家娘子。
陳家的院子并不算大,但是陳家人口簡單。也并沒有太多的丫鬟。所以這院子中,也僅僅是有她們二人而已。雪還在這麼的下着。落到了鄧瑩瑩的蝴蝶發钗上,融化成了淡淡的水珠。在這一年的時間裡,似乎是把所有的溫情的時光都過了一遍一般。
“還是我來吧。”陳元宗溫潤的說道。
一如當年,折下的那株桃花一般。眼前,是如花美眷,似是一般年歲靜好。
但是,有些時候,縱然是你有千般的溫情,但是,風雪,卻依舊是風雪。即便是有狐裘禦寒,但是似乎也并沒有擋住寒氣的侵襲。鄧瑩瑩就這樣的似乎是很是理所當然的病了。而且似乎還是發了燒。似乎,也是應了那一句“病來如山倒”。鄧瑩瑩此番,也是在很短的時間裡似乎是被抽掉了生氣。
在當天的晚上,可是急壞了陳元宗。
有人說,若是有情人的話,那麼生活中的一些小麻煩,似乎也是一種調和感情的不錯的選擇。所謂,患難見真情,也大抵是如此吧。
鄧瑩瑩在以往的時候雖然說是很少生病,但是,也并不是沒有生過病。可是似乎在以前的時候,鄧瑩瑩也沒有感覺的到那麼的無助。似乎,在以往的時候,鄧瑩瑩隻是認為,陳元宗是自己的夫君,是自己要相伴一生的人。而隻有在此時,鄧瑩瑩才感覺到,自己原來是那麼的脆弱的一個人。
這個時刻,她真的是很需要,有這麼的一個人,在自己的身邊。也似乎,在這個時候,她才會覺得,自己是那麼的貪戀這份柔情。
她很幸運,因為這個人,此時,正好在她的身邊。
在燒的迷糊的時候,她說,若是她自己在了,要他另娶一個賢淑的女子,代替她,好好的孝敬公婆。她說,雖說她與他的夫妻緣分不過是一年有餘的時間,但是能夠嫁給他,是自己一生中,最幸運的事情了。
他聽到眼前的人這般的說,頓時覺得是既好笑,又又一點點的感傷。這時,他想起了前些日子,他和她翻到的《世說新語》裡的那一頁。
何若情?荀鳳倩。
“荀奉倩與婦至笃。冬月婦病熱,乃出中庭自取冷,還以身熨之。婦亡,奉倩後少時亦卒。”自己的小妻子看到這一頁的時候,自然是被荀鳳倩的癡情深深的打動。
而他看到這些的時候,還有幾分的不屑。并不是不相信,而是,覺得世間怎麼會真的有這麼做的人呢?在他看來有病,就自然是要看大夫,至于殉情之事,他自然也是并沒有想過的。好吧,也許是因為,這一切,都來的太容易了。所以,從來都沒有想過會失去。
可是,似乎就在鄧瑩瑩病的這一刻,陳元宗似乎也是有幾分的能夠體會到荀鳳倩當時“庭自取冷、以身熨之。”時候的心情了。
因為,即便是此時,自己知道,自己家的小妻子不過是染上了風寒,而且大夫也是說了,隻要是吃幾天的藥,就會沒有大礙了。但是,陳元宗看着躺在榻上面如菜色,并且已經是有幾分的神志不清的女子,又會想到,今日白天和曾經她與他的種種缱绻的時光。
真的是有那麼的一瞬間感覺到,自己記憶之中的那些經曆,已經是恍若隔世了。這一刻,他真的是很擔心很擔心會就這麼的失去她。真的是很擔心,她從此就會這麼的一病不起。以前那般的認為隻是尋常的事情,再也沒有機會去做了。在這一刻,他真的是有那麼的幾分的患得患失。
這個時候,他真的是想,像荀鳳倩一樣那樣的去做,如果這樣的做的話,可以減輕她的痛楚的話,他也是願意這樣做的。
若是,若是真的,就這麼的失去了呢?自己會如何呢?
在這個時候,陳元宗真的是想過,若是,鄧瑩瑩真的是就這麼的離開了自己的話,那麼自己還真的是有可能會随她而去也說不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