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和上午一樣？又是自己的幻覺？夏禹也不敢想了，隻想着趕緊離開這裡。下一刻，一股強大的力量托起了他的雙腿，将他大半身子都托出水面。夏禹下意識地撈住橫梁，也不管自己怎麼上來的，飛速将腿收回！

等到他回頭一瞧，又差點吓得掉進去！

那條大魚不是幻覺，是真真實實存在的！還有着一張人類的臉！

“你好。”

魚還說話！夏禹将腿一縮再縮，借着能見度不高的光暗打量着他。半晌之後，夏禹才說出了第一句話：“你是什麼東西！”

“我……我可能是魚，也可能是人……我想我應該是一條人魚？”那條魚的聲音很稚嫩，明顯年齡不大。當他說話的時候，一條冰凍的魚就攥在他的手裡，他像是找到了最珍貴的财寶，一秒鐘都不願意松開。

“人……人魚？我是不是在做夢啊？”夏禹都不敢看他。

“不是做夢，我是一條……沒有地方去的人魚，如果再不回到海水裡，我的皮膚就要裂開。這個城市離海太遠，我又沒有錢……買飛機票去海邊。”人魚的尾巴豎在海水裡，“你叫什麼？你還有魚嗎？”

“我……我叫夏禹。”夏禹掐了自己一把，問了一個不切實際的問題，“你的父母了？我是說……人魚總要有人魚的父母吧。”

沒想到人魚搖搖頭：“我不知道……”

“那你叫什麼，總知道吧？你多大了？”夏禹渾身濕透，做夢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會在這種環境下和人魚對話。

“我叫……墨安……我應該是13歲。我肚子好餓。”墨安快速遊到岸邊，小心翼翼看向那個桶。夏禹這回總算能看清楚他什麼模樣了，要是光看臉，這是一個很英俊的男孩子。不過他确确實實不是人類，肘部長有刺狀的外骨骼。

夏禹喜歡海洋，當然也喜歡魚類，他研究過很多，但從未見過魚類骨骼和人類骨骼交融如此完美的生物。

“你剛才，是在吃桶裡的魚？”夏禹走了過來。

墨安可憐巴巴地看着他：“是……”

“刷卡機是你弄壞的？”夏禹又問。

“我聞到裡面有魚，可是我沒法打開那個機器。”墨安亮了亮指甲。

“你就是那個……進入海洋館，就再也沒有離開的遊客？”這回什麼都串起來了！夏禹第一反應就是先把墨安撈上來。墨安糊裡糊塗地趴在岸上，甩着巨大的不對稱魚尾問：“你要帶我去找吃的嗎？”

“當然不是，我得帶你離開這裡！”夏禹太了解那些人會怎麼做，“他們會把你抓走，不行，你快走。”

“我沒有地方去……我是跑出來的。”然而墨安隻是落寞地搖搖頭，肚子還恰到好處地咕叽咕叽兩聲。他的魚鱗上凝結了一層透明的保護膜，等到這層膜幹掉，魚尾居然能看出雙腿的輪廓。

“你還能變成人？”夏禹吃了一驚又一驚。

“隻要離開水，我就是人類的模樣。我可以躲在這裡嗎？我沒有吃這裡的魚類，是它們太害怕我，全部躲了起來。我的飯量也不大，每天你隻需要投喂我10桶，我就吃飽了。”墨安說話的時候已經發生了變化，肘鳍在緩慢回縮。

這一切猶如奇迹，發生在夏禹面前。而他又怎麼能讓這種奇迹毀在其他人類的手裡？他立即将身上濕淋淋的工作外套披在墨安肩膀上，還順手捂住了他的嘴。

“噓，别出聲，一會兒你跟我來。”夏禹從小就是一個乖孩子，按部就班生活，頭一次幹這麼大膽的出格事，“我先去删掉監控視頻，然後我帶你離開這裡，好嗎？”

“好，我跟你走。”墨安雖然和他不熟悉，可是卻十分信任，“帶我去哪兒？”

“我家，你先在我家裡住。”夏禹還沒想好以後的出路，但是總要把人魚帶去一個安全的地方吧。

“那你家有魚嗎？”墨安的耳鳍也縮了回去。

“有的，放心吧，有的。”夏禹更加不放心了，這樣一條不谙世事的小魚，落在人類手中隻會成為試驗品。那麼，現在就隻能有英雄主義的自己來救他，當務之急，先把他帶出去。

至于回家怎麼和龍鳳胎姐姐解釋，夏禹還沒想好。

唉，真是一條小笨魚，直接躲到水族館裡來了。

夏禹歎了一聲，卻沒看到墨安嘴角的一抹偷笑。

真是一個傻傻的人類啊，居然就這樣相信了。自己隻是偶爾來這個城市玩兒，做人做膩了才來水族館遊遊泳。

不過現在嘛，調皮搗蛋的墨安已經找到了最有意思的事情，要跟着一個人類回家。

人，你好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