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上樓梯不是走得挺歡快的嗎?”
謝遙集:“……”
好家夥,原來還有一道坎在這兒等着他呢。
嘲諷的話是這麼說,但是林藏初的動作還是放得更輕了一些。
謝遙集隻能看見他低下去的、毛茸茸的腦袋,以及小心翼翼握着棉簽的漂亮手指。
蓬松細碎的頭發下面露出來很少的一點鼻尖,謝遙集的視線落在上面停留幾秒,然後發現這個地方有一顆小小的痣。
醫用棉簽的觸感像隻蝴蝶一樣,輕飄飄地落在膝蓋的傷口上,有些癢。
這麼說是有些奇怪。謝遙集心想,但是傷口處傳來的癢意确實遠遠大過疼痛。
又或者,其實是心裡有什麼東西,正在很緩慢地生根發芽。
林藏初已經半天沒出聲了。
謝遙集的傷口面積不算小,他手上控制着力道塗了很久,也才剛塗完那麼一小片。
直到終于忍不住騰出時間喘了口氣,林藏初才發現自己多少是有點草木皆兵、杯弓蛇影——就上個藥而已,疼能疼到哪裡去?
林藏初嫌棄地在心裡給自己蓋了個“在哄小孩”的戳。
擡起頭,又發現謝遙集一直在盯着他瞧。
林小少爺捏着棉簽的手莫名變得有些不自在起來:“……你看我幹什麼?”
謝遙集:“看看都不行?”
林藏初又低下頭去了:“不行。”
誰知謝遙集像是抓着這個話題不撒手似的:“為什麼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哪來那麼多廢話?”林藏初低着的頭似乎變得更低了,從謝遙集這個視角看過去,幾乎像是能親到傷口一樣。
語氣倒是不耐煩:“給你拿面鏡子顧影自憐去,别來煩我。”
“……不然我不保證,你的傷口不會發炎感染。”
血淋淋的“軟肋”被人捏在手裡,謝遙集立刻繳械投降:“好吧。”
“我不看,閉目養神總行吧?”
謝遙集沒再聽見林藏初的回答,反倒是腳邊多了團溫熱的觸感——巡視領地多時的小貓去而複返,像是終于想起來自己還有這麼個前主人兼救命恩人。
他履行承諾似的閉上眼,憑感覺伸出手,摸索着撓了撓小貓毛絨絨的下巴。
小貓立刻貼着謝遙集的手掌蹭過來,舒服地呼噜兩聲。
明明眼前是一片黑暗,但是謝遙集仍舊能想象出來林藏初伏在床邊的身體輪廓,拿着醫療消毒棉簽的細長手指,認真注視時垂下來的彎翹睫毛——
以及咽口水時,上下滾動的喉結。
正午的太陽還是有些太毒了。
謝遙集想,隔着玻璃都能照得人這樣熱。
心也熱,手也熱,哪哪都熱。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謝遙集幾乎忍不住要睜眼睛的時候,林藏初才終于長呼一口氣,出聲道:“好了。”
他直起身,先是伸了個腰,活動了兩下自己因為長時間保持同一個動作而有些發硬的脖子。
然後就咂了咂嘴,說:“剛才感覺有點醜,于是我又花時間改良了一下。”
“現在特别完美。”林藏初如此強調道。
謝遙集……謝遙集忽然有一種很玄妙的不好預感。
謝遙集睜開眼睛,房間裡溫馨複雜的擺設重新映入眼簾,窗外午後刺眼的光線晃得他下意識眯了下眼。
然後他就清楚地看見,自己的左腿膝蓋上赫然多了一個巨大的紫色愛心。
“……?”
謝遙沒忍住,語氣複雜地跟着重複了一遍:“特别,完美?”
“對啊。”林藏初對自己花了快十分鐘才完成的傑作簡直越看越滿意,咂巴着嘴又蹲下來仔細端詳了一陣。
“你看,還是軸對稱圖形,多有美感。”
“不好看嗎?”他最後又問。
謝遙集:“……”
謝遙集難得地沉默了:“嗯,好看。特别好看。”
林藏初顯然對他的捧讀非常滿意:“你看,林子浔非說我沒有藝術細胞,這不是有——”
房間門外驟起的敲門聲忽然打斷了他的話:“哥,你倆在嗎?”
“咱媽說想看看貓,我進來了啊?”
“……”
吱呀一聲,厚實的房門猝不及防地被人推開了。二人下意識齊齊轉頭。
“……?”
林子浔站在門外,要邁進房間的腳遲疑地往回縮了縮。
“你倆這是……”她看了看林藏初半跪着的姿勢,又看了看坐在床上的謝遙集,以及兩人之間緊密到幾乎能夠忽略不計的距離,“在玩什麼不可告人的新奇play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