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雲裡霧裡。
未等易棠弄清楚發生何事,身上的束縛感突然消失,她急劇下墜,重重摔到地上。
後背觸地,鈍痛感叫嚣着侵襲理智,疼得人痛呼出聲。背心處的疼痛傳至内裡,好似髒器攪作一團。
易棠吃痛平躺,一時無法起身,隻能仰面看向上方。
老醫官在崖邊探出半邊身子,吊她下來的繩索俨然斷了一截,正被他攥在手裡。
大雨澆在臉上,模糊視線。
看不清崖邊人的面容,那一張張臉上挂的應當是冷漠抑或奸詐表情,總歸不是什麼好事。
他們往後退去,未搭理易棠的呼救。
荒山野嶺的,她壓着眉頭,心道晦氣。
老醫官的舉動并非一時沖動,他早有預謀置她于險境。很明顯她被人算計了,醫官隻是操刀的傀儡。
思緒轉了又轉,實在想不到在京中究竟得罪哪位貴人,要這般害人性命。
崖邊人影漸淡,環顧四周。
山林幽深,雨聲如鼓。
周遭除了自己的喘息,再無别的聲響,到了夜裡隻會更恐怖。
易棠在京城少有關系,唯一能發現她不見的人正躺在帳篷中,燒得不省人事,更别提旁的人。
此時下雨,如若幹等别人尋來,被人找到的時候她恐怕早已變成一具屍體。
當下無心思琢磨老醫官的目的,身形嬌小的人忍着疼痛四處尋找出路,卻隻尋到崖壁上的一處洞穴。
仔細瞧了瞧,是普通的山洞。
她進入其中,掏出火石燃火,又卸下蓑衣鬥笠,驅散濕冷和黑暗。
火光微弱搖曳,易棠胸口疼得呼吸微弱,如洩了氣的氣囊,無精打采地坐在岩石上邊。想來是摔出内傷。
洞穴内壁潮濕,水珠從岩縫滲出,滴答作響。
她将火堆挪到深處,避免雨水熄滅僅有的溫暖。
此處雖小,卻暫時成為一個避雨的護所,洞内隻有岩石沙土,别無他物。
[系統,系統?]
她嘗試喚醒那個機器人,未得到對應。
這不靠譜的玩意又在緊要關頭故障。
心裡剛停下吐槽,嗞啦的電子音響起。
【檢測到宿主墜崖面臨生命危機,已強制使用3分鐘免傷,3分鐘免傷僅剩庫存:1,請宿主謹慎使用】
【抱歉未經過宿主同意就使用道具,強制啟動消耗過多能量,系統即将開啟睡眠模式】
【祝宿主好運,嗞啦——】
易棠後知後覺。
從十米高的地方摔落,不死也落得個傷殘,可她隻是摔出内傷。
可見免傷的金手指有些作用,但有待完善,抵消了又沒全消,保住性命卻留個内傷。
該遭的疼痛仍舊會遭受,着實折磨人。
她靠在洞壁閉目休息,天色逐漸昏暗,外邊很快沒了光。
到了夜間,洞穴内愈發陰冷,起先還有作用的火堆此刻的溫度聊勝于無,寒意從腳底直竄心頭。
夜晚的山林危機四伏,兇獸隻會多不會少。
好似急于映襯這一想法,狼嚎打破四周寂靜。
自小在文明社會生長的人何曾經曆如此原始的生活。她小聲叫喚一聲,瑟縮在角落裡。
外邊風聲呼嘯,夾雜雨點打在葉面,發出沙沙聲響。
林間枝杈似鬼爪延伸,在夜色雨霧中彰顯存在。
易棠下意識呼喚系統,電子音嗞啦兩聲便沒了反應。
徹底失靈了。
平日裡的時間皆用來刺繡查案,從未練體,野外生存技能幾乎為零。
更别提這具身體孱弱,失去系統就與尋常弱女子無異,無法應付山野兇險。
今日出門未帶袖箭。
山洞外的草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抱起腳邊大石塊,緊盯着聲音源頭。
眼見那草叢撥開一條縫隙,雙腿暗自發力,不管來的是人還是野獸,準備抛砸石塊便跑開。
雨在空中斜飄,描摹出一道人影,從草叢中緩步走出。
“真讓人好找…”
來人的話聲如玉石擲地,卻有些嘶啞。
聽到熟悉的人聲,易棠放松警惕。
那人瞥了眼她手裡的石頭,啞然失笑。
高大身影在雨中由遠及近,從模糊轉為清晰。
他腳步拖沓地來到身前,未等詢問便迎面倒來。
無論她接受與否,整個人壓在身上,沉甸甸的重量提醒易棠——他還燒着,不宜對其動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