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一股腦地悶頭向前走,步子越邁越大,不去理會耳邊蒼蠅般嗡嗡的聲音。
“小淮,小淮你慢點走,等等爸爸。這麼多年不見,我們聊聊!”陳勝強邊喊邊趕。
他走路有些坡腳,是前些年被債主追趕時給揍的。
陳勝強見江淮不搭理他,幾度伸手想抓住江淮,卻又被江淮應激地一下子甩開。
他手勁不小,陳勝強現在又算得上是個老弱病殘,被他甩得踉跄了幾步。
“别碰我!”江淮聲音聽上去有些嘶啞。
消失多年的人突然出現,他變成一團亂麻的大腦一時間甚至無法處理這個信息,僅僅是靠着身體的下意識動作做出些什麼。
“嘿,”陳勝強被他嫌惡的态度惹惱,面目猙獰起來,“個逼崽子,對你老子什麼态度!”
聒噪的聲音沒有讓江淮的腳步停留一秒,隻是臉色變得越來越差,像是靈魂被抽離了身體,憑着肌肉記憶邁步子。
這個胡同已經被經過三四次了。江淮因為擔心給陳勝強//暴露住址,不敢直接走回家,隻好在離家有一段距離的住宅區繞圈。
“操,”陳勝強走得沒了耐心,幹脆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别瞎j/b走了!最近手頭有麻煩,要是不想你變成沒爸的野種就給老子點錢!”
不知道是受那個字眼的刺激,陳勝強很明顯地看到江淮抖了一下。
一陣沉默後,陳勝強這次收到了回應。
“沒錢,滾。”簡短的三個字,江淮卻用了十成的力氣才沒有顯出聲音裡的顫抖。
“沒錢就借,”陳勝強一以貫之了不要臉的風格,“剛剛跟你一起走的那誰,我看他就挺有錢,腳上那雙鞋子估摸着……操!”
江淮臉色越來越黑,在陳勝強想把不相幹的人卷進他的破事時,直接攥緊了拳頭,轉身用力揮向那張喋喋不休的嘴。
陳勝強被打了個猝不及防,頭部順着力道往後仰,腳步不穩地連連後撤,重心一失,剛要摔個狗吃屎又被江淮一把揪住領子按在了牆上,腦袋和牆嘭一下撞得眼冒金星。
“别提别人,”江淮猩紅着眸子說,“說了沒錢就是是沒錢,我和我媽現在有的,隻有你之前留下的爛攤子,想要你就盡管拿去。”
江淮抓着陳勝強領子的手收緊,縮小的領口緊緊圈着陳勝強的脖子。他聲音沙啞:“既然十年前你選擇了消失,就别特麼再來打擾我們現在的生活。”
說完,江淮猛地松開手。陳勝強一下子失去了支撐的力道,狼狽地摔在地上。他的臉頰因為缺氧而變得紫紅,等緩過來的時候江淮已經不知所蹤。
“……媽的。”陳勝強暗暗啐了一口,靠着牆坐在髒兮兮的水泥地上,緩了好一陣子才用力擦去嘴角被江淮揍出的血,眼神陰沉地看着江淮離開的方向。
他掏出衣兜裡的手機,上百個未接來電和威脅短信被他選擇性忽視,轉手點進相冊裡,破碎的屏幕上赫然顯示着一棟矮小的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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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有橡皮沒?借一下。”孫鵬飛扭頭朝坐在後頭的喻知說。
“啊?”喻知遠在天邊的思緒被拽了回來,反應過來後把筆袋裡的橡皮擦遞到孫鵬飛手上。
“想什麼呢?”孫鵬飛接過橡皮随口一問。
喻知擺擺手:“發呆。”
孫鵬飛哦了一聲,沒再搭茬,轉身繼續攻克數學壓軸題去了。
喻知把目光投向江淮。
他剛剛當然不是在發呆了,是在想事情。上周五那個看上去跟流氓地痞似的陌生男人,眉眼和江淮很像。喻知猜也許是他什麼親戚之類的,而且看江淮的反應,估計是個難纏的煩人親戚。
後來喻知邊思考邊走回家後,給江淮發了條慰問消息。
【你沒事吧】
【探頭jpg.】
剛發完沒幾秒,喻知抿了下唇,把開頭發的那句話撤了回來,重新編輯了一條看上去像平常問候一點的消息。
【到家了嗎?】
喻知盯着屏幕,覺得自己這樣顯得多在意似的,于是又放下手機打算看會電視,想着邊看邊等。
“滴滴。”手機伴随着聲音發出震動。
喻知飛快拿起手機,按下電源鍵,鎖屏上方是由某某銀行發來的信息。
【尊敬的客戶……】
“啧。”喻知不耐煩地皺了下眉,又放下手機,把視線移回電視。
喻知是就着上次沒看完的電影繼續播放的。此時已經到了高潮片段,主角團曆經八十一難齊聚後在熱血的背景音樂下出發打boss,但是喻知卻覺得這破電影越看越無聊,絲毫抓不住他的眼球。
“滴滴。”通知音再度響起。
這回喻知刻意放緩了速度,在“不經意”一瞥之後發現是江淮發來的回複才沒再cosplay樹懶。
【剛到】
喻知盯着江淮回的兩個字像是要看出個洞來。他眉頭緊鎖,感覺“剛到”後面還跟着幾個字:馬上死。
畢竟剛剛江淮那副樣子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喻知秉承着讓好同桌兼好哥們轉移注意、高興起來的想法,又接連發過去幾條消息。有吐槽學校老師的、有回憶以前囧事的、也有講冷笑話的。
江淮很耐心地對喻知每一條消息都進行了回複,但喻知總感覺這字裡行間都透露着些負面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