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前夕的時間總是快如流水。窗外的天空幾明幾暗,學生的屁股就坐在了考場上。
這場考的是化學,喻知的大短闆。等他連蒙帶猜地寫完填空題後就趴桌休息了。
困意剛剛被勾起,監考老師就過來打碎了他夢境的雛形。
喻知被迫坐起身子,重新把眼睛定在試卷上卻仍舊大腦空白。他硬着頭皮套了幾個公式,在草稿紙上一通演算後,最終算出了些數值大得離譜的答案。
看着四分之根号下七百八十一的結果,他甚至懶得寫到答題卡上。
算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
放棄!
喻知左手撐着腦袋,右手轉着筆,又開始發起呆來。一不小心,筆被甩落到了地上,接着他受到了講台上飛來的一記眼刀。
被特别關注的喻知不敢再搞些什麼小動作,老老實實地低着頭反複掃視試卷上用各種字母和數字組成的化學式。
在不知道看了第幾遍後,結束鈴總算打響。
收完卷後的教學樓很快變得嘈雜起來。走廊上都是背着書包回原班的學生,有些人急着去食堂,幹脆把包直接留在考場,吃完再拿走。
喻知一進教室,就有不少同學已經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核對答案,叫好聲和哀嚎聲摻雜在一起交織響起。
旁邊的座位是空着的,江淮還沒回來。
喻知拿上飯卡就出發去了食堂——懶得對答案,也沒有等江淮。
這幾天喻知的飯搭子都是空氣。就算江淮問他要不要帶面,他也以吃慣了屎的理由拒絕。上課江淮打瞌睡,老師都站到旁邊了喻知也沒提醒,就連抄作業都是舍近求遠地去找前排的孫鵬飛。
很明顯,沈鈞澤那番插科打诨的話對喻知影響頗深。
的确,應該和直男保持距離。
就算不喜歡也是。
喻知出神地坐在靠窗的位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挑着餐盤裡的飯菜放到嘴裡。
好吧,屎還是吃不慣。
他把沉甸甸的餐盤倒幹淨後出了食堂。
喻知來得早又吃得少,在走回教學樓的途中基本上是和人群相背。
直到走到半路,周圍的人數驟降,喻知放眼望去才發現大家基本都烏泱泱地聚集在了校門口。偶爾有幾個維持秩序的保安和老師會喊一句散開,但也僅僅是喊一句,視線還是順應本心地投向人群中央。
畢竟平時大道理挂嘴邊的校長此刻正一言不發地被警察逮上警車這一場景着實精彩。
已經提前一晚從沈鈞澤那兒獲取這一消息的喻知看到這一幕并不驚訝,不過還是難逃人類愛看熱鬧的心理,湊到人群邊緣吃瓜。
“我去,這是幹什麼?”
“他克扣咱假期的事情被發現了?”
“好後悔沒帶手機。”
“帶了你也不敢拿出來拍。”
“也是。”
“校長被抓了,咱能放假不?”
嘈雜的人群中不知道從哪冒出來這麼一句。
在集體靜默一秒後,大家又開始七嘴八舌地讨論起這個問題來。直到車影子連帶着尾氣消失在了校外拐角後,聲音這才小了下來,人群也逐漸被疏散開。
看完熱鬧的喻知轉身打算離開,卻好巧不巧地和站在另外一邊的廖文宇對上了視。
喻知挑挑眉,看着面色鐵青的廖文宇在視線相對的瞬間變得更為陰沉的臉色。
自上次在學校監控盲區被揍了之後,廖文宇嫌來學校丢人,一點兒皮肉傷硬是讓他賴在病房裡躺了兩周多。
今天是喻知繼那以後第一次和他碰上面。
“喻知!”廖文宇瞪着眼睛走了過來,咬牙切齒道,“是你幹的!”
喻知面無表情地問:“你說哪件?”
廖文宇被喻知的态度激怒,猛地上前揪住他的衣領:“信不信我揍死你?”
廖文宇經常吸煙,距離一近,張嘴時的臭味就朝喻知撲面而來。
喻知下意識把頭往後仰,露出了嫌棄的神情。
本就惱火的廖文宇看到這一動作,直接擡起拳頭,朝喻知砸去。
一隻寬大有力的手突然半路殺出,喻知感到自己被人猛地往後一扯,等反應過來時,江淮已經夾在兩人的中間,一手握住他的手腕,呈保護姿态地擋在他前面,一手擒着廖文宇的拳頭,不讓它落下。
“操!”廖文宇叫了一聲,想抽出手卻又使不上勁,随即破口大罵,“我揍這傻逼關你屁事!你他媽的上趕着出風頭是吧!”
江淮沒做回答,似乎在等待什麼。站在他身後的喻知看着被握住的手腕,神色晦暗不明。
一道尖銳的女聲帶着十足的震懾力打斷了廖文宇的髒話輸出:“幹什麼呢!”
話語剛落,江淮瞬間放下兩隻手,腕也不握了,拳也不擒了,站在他倆中間,看上去像是受到波及的無辜路人。
曾文氣勢洶洶地朝他們走來,還沒開口教訓幾句,廖文宇就甩下臉子、罵着髒話、不服氣地離開了。
曾文看着他充滿戾氣的背影,憤怒又無奈地歎了口氣。剩下兩人她也懶得再說,隻囑咐了一句接下來的試好好考就走了。
還站在原地的兩人面面相觑。
喻知問:“你找的老師?”
江淮嗯了一聲:“樂于助人。”
說完,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喻知在大腦中反複搜索“和直男的相處之道”卻最終勞而無功——他玩得好的也就沈鈞澤一個,不直。
江淮打斷了喻知的思考,問:“一起吃飯嗎?”
喻知頓了一瞬:“我吃過了。”
江淮看着喻知,半響沒有說話,最後道:“行,那我自己去吃吧。”
喻知沒敢和他對視,應了聲好就匆匆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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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知心不在焉地回到教室,打算用學習轉移注意力。他擡眼看向黑闆上的考試時間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