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台休息室。
江淮在淋浴間裡随便沖洗了一下,套上衣服,對着鏡子左瞧右瞧,确定沒有暴露在外的淤青傷痕後急匆匆地拿着書包往外走去。
今天他走得早,場館還有很多觀衆沉浸在剛剛的精彩當中。
他戴着黑色鴨舌帽,低着頭,邁着大步走向後門。
“看!”正在被疏散離開的人群中忽然傳出一聲驚呼。
“完蛋。”
這是江淮空白的大腦中蹦出的第一個詞。
然而四周并沒有想象中蜂擁而至的觀衆。他有些慶幸和疑惑地擡起頭,順着人群的目光看去。
二樓的包間開了門,平時對着底下人頤指氣使的王榮亮此刻正卑躬屈膝地陪着笑臉。他在靠樓梯扶手的那一邊走在前面,側着身,左手并攏指向前方,為後面的人引路。
顯然,跟在他身後的人身價不菲,也就是在今晚豪擲千金的人。
想到這裡,江淮也難耐心中的好奇,移開目光,往王榮亮身後看去。
最先注意到的,是一紅一紫的紮眼發色。
江淮扯了扯嘴角,暗諷道,果然是一天到晚不學無術的二世祖。
其次,看到的是走在前面的人,他長得很英氣,比例也不錯,下樓姿勢大搖大擺,加之一身矜貴的打扮,如果抛去他一頭紫發不說,看上去很是氣宇軒昂。
他雙手插兜,正笑着扭頭和後面的人講話。而後面的人……江淮視線向後偏移。
棕黑的瞳孔裡映出一道清瘦的身影。
那人身着寬大的衛衣,但依舊擋不住他身型瘦削的特點。直筒褲随着他下樓的動作勾勒出細直的雙腿。裸露在外的地方不多卻足以看出他皮膚白淨。一頭鮮紅的發色不讓他像街頭混混,反倒顯得張揚帥氣。
他低着頭專心下樓,但仍在仔細聽前面人講話,因為江淮看到了他在前面的少年人講到高潮時微微勾起的嘴角。
“天殺的,這些富二代有錢就算了,怎麼還長得這麼好看。”人群中有人小聲嘟囔了一句。卻得到了不少附和。
江淮望着喻知漸行漸遠在VIP通道的背影回過神,往下壓了壓帽沿,轉身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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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
時間已經步入了後半夜,一所坐落于市中心的高檔小區被一串急促的警笛聲打破了安靜。
即使是平日裡事業有成,聲名遠揚的成功人士,此刻也難耐普通人的好奇心,探出頭望向救護車的去處。
聲音漸行漸遠,最終停在季家别墅門口。
門口正站着三人,其中,一個侃然正色,一個惶恐不安,還有一個幸災樂禍。
總之,沒有一點兒擔憂的神情。
他們靜靜看着一群白大褂迅速地将倒在草坪上不省人事的人擡上擔架。
躺在擔架上的人,臉色慘白,臉頰處的紅掌印更是顯眼,額角還源源不斷地往外冒着血。
一小時前。
喻知推開家門,無視玩着遊戲機窩在沙發上鬼叫的季向陽,徑直朝家用電梯走去。
注意到來人,季向陽控制着遊戲裡的人物,加速沖過了終點線。擡頭看向喻知,帶着譏笑:“哥,回來了?”
喻知沒有理會,按下了電梯鍵。
季向陽頂了頂腮幫子,順手從茶幾上拿了個殘留了酒的玻璃杯猛地朝喻知砸了過去。
嘩啦——
喻知停下邁進電梯的步子,低頭看向腳邊的碎玻璃和被染濕的褲腳。壓下蹭蹭上漲的火氣,回過身,終于舍得分給季向陽一個正眼。
喻知吐出口氣,緩緩開口:“你有病?”說完,看向茶幾上幾瓶空掉的酒,心下了然,眼神中帶着嘲諷:“發酒瘋别來煩我,找你爸媽去。”
季向陽當然看見了喻知的不屑,他最煩這人擺出這種高高在上的樣子,總讓他回憶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季向陽被迫卑躬屈膝,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博得同情,可事實上,他恨不得馬上撲上去撕開他不可一世的姿态。
“怎麼,”季向陽挑釁道,“羨慕我有爸媽?”
喻知的眼神暗了暗,手逐漸攥成了拳頭。
“你少惹我。”
季向陽聞言反而更上頭了,嗤笑一聲:“今天才知道,原來你喜歡男的?真惡心。”
他從沙發上起來,晃晃悠悠地走到喻知面前:“現在我知道了,爸媽也知道了,你猜下一步他們會幹什麼?”
聞言,喻知算是徹底明白今天季向陽是哪來的膽子了,原來是覺得反正他快被掃地出門了,在此之前得再好好洩個憤。
可惜,他也不在乎這個從裡到外都令他作嘔的“家”。
喻知冷笑一聲,不再準備和季向陽較勁,轉身走進電梯。
季向陽沒預料到喻知對此置身事外的态度,這也反倒顯得他得意洋洋一整天的事情格外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