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晏,夏朝當朝公主,号樂翎公主,是皇帝祝祈和嘉元皇後何秋嫣如今唯一的孩子,自小被宮裡人溺愛着長大,偏偏是個蔫壞的主,除了嘉元皇後誰也壓不住。
話雖如此,公主卻也琴棋書畫樣樣出衆,還跟随嘉元皇後身邊暗衛長習武多年,是名動京城的泱泱才女。
就是這精靈古怪的性格照舊,自小便是,多年過去,不見長進,阖宮上下常常被她三言兩語甜昏了頭,責罰能省則省,格外下不去手。
這酒樓,便是她去歲背着衆人偷摸開的。帝後二人自始不知。
下面官員得知消息,卻自以為是什麼新情報收集處,心照不宣的無人将此事擡到明面上。于是侍女西樓拿着公主令牌繞着戶部走了一圈,就這麼一路綠燈把酒樓建成了。
這也是為何這麼一年天氣來,無數達官貴人朝戶部尚書塞銀子塞地契,也啃不下這塊地皮。
倒是将那戶部尚書吓得夠嗆,一身肥肉顫三顫,大門緊閉不見客。
祝清晏這便從側門出了,正準備上馬車往那周緣寺去,聽得不遠處兩人正争辯,不知聽見了哪句,頓然停下了腳步,生了好奇之心,朝那頭看去。西樓和自序兩人也刹然止步,一同看去。
“我說這位兄台,這各花入各眼,蘿蔔青菜各有所愛,怎麼我誇一句入畫郡實惠又宜食,比那孟水都更合心意,你便這般不依不饒呢?”
一男子背對着祝清晏,身姿挺拔,着布衣,一隻衣袖被挽起,露出一截白皙有力的手臂,手裡拎着一捆挂着水珠的蔬菜,腰上挂着一枚玉佩,雖着布衣,風姿卓絕,不掩貴氣,是褪盡鉛華的清冷之感。
對面是一肥碩大耳的男子,衣着華麗,許是剛從酒樓出來,嘴上一圈油光閃閃。
“怎麼着?我就是覺得孟水都好吃,入畫郡的飯和屎一樣難以下咽,誰許你在孟水郡門口說它壞話了?”這男子擺出一副不依不饒的姿态,大有那布衣之人不改口,便不得離開之勢。
“啧。”那布衣男子似是來了興趣,伸手撓了撓眉心。
“我更偏愛入畫郡你也不許,那我該怎麼辦?”慵懶語氣裡帶了些戲谑。
那大耳男子也聽出來了這戲谑,被激得臉色一紅,來了脾氣,他企圖伸手抓上布衣之人的衣角,卻被施施然躲過。
“走!跟我去孟水都正門那,大聲喊三遍我喜歡孟水都。”
“噗嗤。”兩道笑聲同時響起,一聲醇厚,一聲清泠。
謝洄之皺了皺眉,扭頭看向偷聽之人,不知道偷聽嘲笑時要乖巧一點麼?被當事人聽見,那本就紅透了臉要變成醬豬色了。
入眼見着一小女娘,氣質慧中外秀,通體金貴,衣料皆是上上等,首飾也精巧繁美,一看就是哪家貴人家裡的小女娘,臉上雖蒙着紗,可一雙杏眼生得極為漂亮,那面紗之下也定是傾城顔色。
謝洄之未再在意女子長相,收了笑,又恢複那一副冷淡表情,等着祝清晏的解釋。
祝清晏本擒着笑,不曾想今日倒是撞見這般有趣的一幕。她目光含笑潋滟,笑着撇過一旁的布衣男子。
“嗡”的一聲,祝清晏聽得耳邊炸開了聲,随即血液不受控制湧上臉頰。
“相了緣神,總是和女娘們命定之人一般無二。”這一句廣泛流傳于人間的箴言,猛然竄入祝清晏腦海。
這人清冷高貴,鼻梁高挺,唇線分明,眼眸深邃,卻眼角微微内勾,嘴唇薄而紅潤,手提着一捆菜,讓她品出清亮含情的感知來,比她見過的所有男子都好看些,自得些。
若是隻相貌好看,自小長于宮中的公主又怎麼會沒見過俊俏之人。
他,分明,與她眼中被供奉于周緣寺的相了緣神十成九像!還有一份,便是那塑像無他眼眸中這般清亮。
謝洄之瞧見面前女娘略微酡紅的臉頰,心下覺着好笑,這時察覺到不好意思了,是不是有些晚?
祝清晏盯着謝洄之看了良久,謝洄之颦眉,眼神帶了詢問。
祝清晏反應過來,她清了清嗓子,裝若咳嗽幾聲,朝那大耳男子行一禮,緩緩開口。
“我本無意偷聽,冒犯二位在此賠不是了,笑出聲響也是被這位公子豪爽有趣、赤忱之心所感動,這孟水都是我家産業,為賠不是,日後這位公子來我孟水都,免三次酒水飲食可好?”
那公子聽得大喜,本就喜愛這店,這次更多了理由光顧這裡。
謝洄之心念微動,“這般豪氣?”,他擡眸看向祝清晏,眼眸含笑。
祝清晏朝那男子款款施禮,随即轉過身看向謝洄之。
“至于這位兄台,雖偷聽并非我有意,但也算當着我面說這樓壞話,我不喜也是應當,那便以今日為限,一年内,就請您時時光顧入畫郡吧。”
說完,樂翎便轉身上了馬車,未再多看謝洄之一眼,随即西樓駕着馬車走遠了。
謝洄之朝着那走遠的馬車看了一會兒,勾勾唇,不知為何,他品出一絲她落荒而逃的意味來。
祝清晏,果然如紀塵說的那般,是個本性善良有禮卻又玩世不恭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