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趨視,蚌神像後植異果,沙礫叢中,紅靥迎風,薄葉覆首,尖芽藏身。枯榮千載,不随春秋,垂珠自若,不因時序,四時常新。醉頰争媚,青子猶羞。凝果朦胧,映葉灼灼。
殷漱細看那些異果,隻見顆顆晶瑩剔透,絕非山野俗品,倒似精心培育的仙種。
她輕撫枝葉,轉向阿孽問道:“這些奇異的火棗子,共有多少株?”
衆人眸中異彩連連,手中握着一隻玉瓶,玉瓶約六寸高,瓶窄圓潤,通體晶瑩。
柴哥引人細細清點株數。
阿孽衣袂輕揚,容色淡然,答道:“共計三千六百株,分作三批。前頭一千二百株,花開素淡,果實玲珑,三載方得一熟,食之強健筋骨。中間一千二百株,重瓣疊蕊,甘美異常,六年方能成熟,食之容顔煥發。最後那一千二百株最為珍稀,果生紫紋,核帶金絲,九年才得一熟,食之百毒不侵,延年益壽……可…這些不是代形蟲。”
這物不是傳聞中的代形蟲?
柴哥隻手握緊玉瓶,五指微攏,捕蠍人搖頭歎氣。
殷漱未及開口,阿孽指尖一捏,捏出果粉,眼神專注,輕柔敷上她頸:“卻可以消腫。”
頸背淤腫,登時清清涼涼。
微微側頭,輕聲道:“阿孽,謝謝你。”
阿孽一默。
殷漱卻無從開口,欲問又止,無論怎麼問,似不大妥當。
捕蠍人心急:“那些不是解咒藥,怎麼辦啊。”
柴哥道:“快,再仔細尋尋!”
人人手中都擎着一隻隻瓶子,嚷道:“柴哥,這兒好大一片,找過了,那兒也找過了。”
“這些果子雖不是代形蟲,有總比沒有好啊,”賀峤捏着瓶子,對着日頭眯眼瞧,滿臉憂色,“趕緊拔吧,多拔一些帶回去消腫,”賀峤手腳麻利,不一會兒瓶裡鼓了。
“這也算好東西啊,雖然不能解咒,卻能做食材來賺錢,”捕蠍人盤算着添置家用。
衆人熱火朝天,蹲的蹲,彎的彎,跪的跪不斷。
守沙人早出來了,望着他們的拔法,這樣拔得狠,踩出好多條路來,這地往後怕是難長果了。
殷漱回過頭來,摸了摸後頸,遲疑片刻後問:“阿孽,他們找的那些果子,方才你似乎也找過,怎的丢了?”
話一出口,亦覺得唐突了。
阿孽容色平靜,淡淡道:“你用我的。”
殷漱問:“這是為什麼?”
阿孽聲音依然平靜:“那些果子生在炙枝,沾了日頭的毒,” 他擡眼望向她:“太燙了。”
殷漱一愣,張了張口,卻見阿孽已轉身往前走去,傳來一句:“漱漱,休息一會,我們繼續趕路。”
隻是殷漱未及答話,身後捕蠍人一聲驚叫:“别搶我的東西!”
衆人累坐沙叢中,殷漱回頭望去,隻見一名捕蠍人匆忙間不慎絆倒,整個人栽進沙叢。
這一跌不要緊,沙叢傳出一聲尖斥:“眼珠子長哪兒去了?看着點路。”
原是那柴哥正抱着打不開的《亡食經》呓語。
殷漱注意到《亡食經》的封皮,那蚌棺裡的骷髅莫非想學古人烹屍?
悄聲上前,蹲在柴哥身側,戳了戳《亡食經》的封皮,從袖中取出一隻連山奈遺落的沉淵勿忘鈴,已将一隻沉淵勿忘鈴嵌入書鎖,封皮浮現血色咒文。
柴哥突然驚醒:“别開!”
霎時,地動沙搖!
“完了!完了!”柴哥絕望喊道。
似乎遠處沙丘裡爬出一具歪嘴骷髅咔咔轉頭,黑洞洞眼窩直勾勾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