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怪你。”她連自己的性命都保護不了,不會像從前一樣站在道德至高點指責來救她的人。
她知道,這是鬼市,這也不是她生活的二十一世紀,十年前的她和如今的她到底是不同了。
面對段千歡的這幅模樣也不會像是個聖母一樣幹巴巴指責他,對那些做錯事的人極盡求情,弱肉強食的世界,不允許她顧影自憐,也不允許她濫發善心。
若不是餘光,如今死的人就會是她莫如許,這不是善惡對錯的問題,而是生死抉擇。
她重新抱住段千歡,埋在他濕津津的懷裡,柔聲道:“謝謝你來救我,你也不用向我道歉,……你受傷了嗎。”
段千歡愣了許久,而後才将手放在莫如許背上,輕聲喃道:“……我沒事。”正要再仔細解釋說自己沒受傷,話到嘴邊又變成:“受了點小傷,還沒在戰場上的傷重,不礙事的……”
“呦——我說這兩位,雖說生死别離再見面的确令人欣喜,不過我還是要說,這裡不是一個調情的好地方啊。”聞松看不下去那邊二人在那裡卿卿我我,直接開口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莫如許猛地從段千歡懷中掙脫開來,扭頭去看聲音來源的方向,就見到之前在鐵匠鋪中看到的那個知道她母親事迹的女子,莫如許屏息,“你……你怎麼在這……”
聞松後面站着很多黑衣人,是她的手下,恭敬地在她身後候着,這時候,聞松像個女帝王,抱胸站立在那裡,帶着調笑表情看着莫如許。
聽了莫如許的話,笑道:“這你就要問你骈頭了,為了救你,你這骈頭可是把我們鬼市鬧得人仰馬翻的,你這姑娘本領不小哦。”溫和的話語到處調笑的實質,莫如許蹭的一下又紅了臉,想要反駁什麼,卻不知該如何反駁,原本的巧舌如簧到這裡反倒是有些失效,變得笨拙了。
聞松沒再調戲她,反倒道:“這裡的确不是說話的地方,……若是我沒猜錯的話,你們便是京城來的‘貴人’吧,常昌連那老頭子那邊的?”
要說聞松最開始沒認出來還有情可原,但看到餘光的那一刻,她再沒猜出莫如許和段千歡兩人的身份便是愚蠢了。這個時候,有這麼高強的武功,身上還配備着“斷腸劍”這種珍貴之物的人,定是有身份的。
聞松随便一想也能明白,這兩人便是京城來的貴人,也是她告訴手下将于幾日後在城頭山會面的人,沒想到提前見了。
想到他們來儋州的目的,聞松的背不自覺直了些,态度也不那麼松散了。
“如今提前見了,不如到我殿上一坐?”
段千歡和莫如許對視一眼,而後莫如許點頭,答應了,他們能夠提前見到地宮的宮主是出乎他們預料的,但不得不說卻是他們如今渴望的。
那邊的韓經義已經處理了找事的那群人,如今正和餘光相顧無言。
餘光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看不出方才的狼狽與污穢,重新變成一個潇灑的江湖遊俠。
若是莫如許在這裡,定然能夠發現兩人此時的氛圍不太對,尴尬中帶着熟悉,像是熟人決裂之後再次見面的話難再提。
最終是韓經義率先敗下陣來,扭頭去看和他一樣背牆而站的餘光,問:“你什麼時候來儋州的,這次來又打算什麼時候走?”
餘光:“剛來沒多久,待多久我也不知道,看情況吧。”話說完了,兩人之間又重新籠罩上了那股莫名其妙的尴尬氛圍,韓經義實在是有些受不了,要說他們之間本不該如此的,原來是那麼要好的兄弟,如今見面竟會這麼坐立難安。
或許是再好的朋友也會有走散的那天?隻要路不同,時間到了都會分離。
韓經義和餘光之間并沒有發生什麼難以原諒的大矛盾,但就是一個有一個小分歧積攢起來,到了一定程度後便再也不聯系了。韓經義有時回想,他都不明白他同餘光到底是怎麼走到如今這一步的,突然的斷聯,突然的不辭而别,又是突然的歸來卻不知。
韓經義笑了,沒有和餘光糾結關于他何時再離開的問題,隻是問道:“你同那姑娘是什麼關系,我倒是第一次見你這麼狼狽。”
全身被那姑娘吐了一身,竟沒有生氣,要說餘光可是最愛整潔的,之前他用油手碰他都被他追着打了好個來回,眼下不僅主動去救那姑娘,還被姑娘吐了一身也沒有什麼應激反應,他過去的時候,餘光正垂頭看自己的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