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經過城門之時,馬車簾突然被一陣疾風給刮開,莫如許下意識往外看,便看到一個豐神俊朗的男子騎着快馬從車窗前一掠而過。莫如許下意識覺得這身影眼熟,正要掀開簾子仔細看,就聽見薛姨娘喊她讓她将車簾拉好。
馬上到了将士檢查的地方,她們不适宜露面。
莫如許頓一下,還是将簾子拉好,方才那匹馬似乎停了下來,莫如許注意聽到,将士在檢查對方時語氣是慎重的,甚至帶了些許恭敬,對方似乎有一個了不得的身份。
馬車吱吱呀呀朝莫府的方向趕去,薛姨娘看起來神情很低落,似乎在為莫如蘭的離開傷懷,平心而論,薛姨娘是一個合格的長輩,莫斯意本是她親身孩兒,但卻不嬌慣,對待府中的其他兒女一視同仁,這是萬分難得的。
莫如蘭真的離開京城,莫如許心中也帶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傷感,二人鬥嘴十幾年,其間從未長久分離,但這次一别 ,莫如蘭奔向她的江湖,下次再見不知等到何時。
莫如蘭要去找外祖父,外祖父是一個江南镖局的總舵頭,在江南地區有着非凡的地位,在莫如蘭表現出習武天賦時,外祖父便建議讓莫如蘭前往江南,繼承外祖父的镖局,但是因為秦王,莫如蘭便一直往後拖,直到如今。
天慢慢暖了起來,這幾日也終于不再下雪,京城的天雖仍是寒冷,到底是出了太陽,正午時分也能感受到暖融融的溫度。
這時傳來一個消息,秦王打獵之時從馬背上摔了下來,找到的時候已經昏迷,皇宮的禦醫都往秦王府裡跑,據說,摔得很嚴重,需要修整一段時間。
莫如許聽到這個消息,心中泛起了一絲異樣,秦王馬術卓絕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打獵也是一把好手,如今竟從“陰溝裡翻了船”,這實在是太不尋常了。
之後的這些日子,莫如許一直在關注着翟絮柳的消息,她無法看到翟絮柳,也不知她身體如何,隻能通過段千歡帶來的話語中推斷翟絮柳如今的狀态,
段千歡見莫如許一直憂心不止,便安慰她,如今萬事俱備,隻欠東風,若是沒有意外,翟絮柳便能從這件案子中脫身。
事件似乎在朝着好的方向進行,旬翰在大牢中審問了揚州知州與通判,剛開始二人拒不承認,但突然有一日,兩人齊齊承認了自己的罪狀,像是突然醒悟,良心發現,承認他們是在陷害翟翰林。
但問他們背後是否有指使,二人都發誓道他們所言皆為事實,并沒有受人指使。
段千歡特地去查了揚州知州的兒子如今所在的位置,發現,這個人從這世界上徹底消失了,連一星半點的消息都沒能留下。
七日後,這案件徹底結了,翟絮柳被奪除翰林身份,貶為庶民,離開京城。
*
“你真的不打算将翟柏陽的事說給翟絮柳聽?”莫如許再次來到了雅居同趙闌珊見面,她們這幾日若是傳遞消息都在這個地方,如今事情告一段落,莫如許便來問趙闌珊。
趙闌珊看起來很從容,翟絮柳的性命得救後她便變得輕松,聽到莫如許問她,斟一杯茶遞給莫如許,“我不說,難道你便不能講?”
她擡眼同莫如許對視,“翟翰林得救,你似乎并不開心。”
莫如許接過趙闌珊遞給她的茶,“她是得救了,但之後再也沒法子做官,身上的冤屈也沒有清幹淨。”
旬翰雖然放了翟絮柳,但是判決卻不是無罪釋放,褫奪她的官位。
說是釋放,不如說是流放,十幾年寒窗苦讀,最後卻得到了這個結果,莫如許知道翟絮柳是個什麼樣的人,她高傲,心懷大義,如今什麼錯都沒有,過往的一切卻像戲劇一般全都灰飛煙滅,她不忍面對。
趙闌珊輕笑出聲,“莫小姐倒是憂他人之憂,能保命便是萬幸,之後路還長着呢,莫小姐看着不像個優柔寡斷之人,怎麼眼下卻這般。”
莫如許扯了下唇,卻沒有說話,她總有種不安的感覺,按理說翟絮柳得了救,她是該開心,但……她就是感覺,事情還未完結,她心不安。
趙闌珊并未多說什麼,兩人這次算是短暫的合作關系,這事了解之後,下次一起喝茶是要什麼時候了,趙闌珊是個“表裡如一”的人,表面上看冷傲,實際的性子也是冷傲的,不愛說話,這樣想起來,第一日見面說了那麼多話,倒是稀奇了。
莫如許輕輕摩挲着茶沿,想了想還是開口道:“翟絮柳馬上要離京了,我會将翟柏陽的事全都告訴她的,依她的性子,絮柳一定會去找你。”
趙闌珊一頓,“……随便。”
“翟家父老你也見過,他們是很和藹的人,絮柳她也是個好相處的人,我想不明白,這樣一個家庭,為何妹妹她,還想要逃離……”
趙闌珊沉默良久,而後道:“……或許是不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