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午後,宮裡黃公公來了莫府,說陛下要見莫如許。
莫如許跟在黃公公身後入宮,這日又飄起了絨毛似的小雪,寂靜無聲地落在地面,皇宮紅牆黛瓦,琉璃瓦鋪頂,本該在日光照射下發出耀眼金光的屋頂如今被雪覆蓋着,一時間紅白相間,别有一番風味。
茹棠跟在她身邊為她打傘,莫如許看前面一直弓腰前進的黃公公,忍不住問出了聲:“黃公公,您可知陛下這次找臣女是為何?”
黃公公放慢了腳步,帶笑回道:“這咱家也不知道,聖上的心意怎是能猜透的?不過莫小姐莫急,想也不是壞事,陛下得知小姐您萬壽節前的行為很是欣賞,您就放寬了心。”
說完他們便站在一宏偉建築跟前,上面牌匾上刻着鎏金保和殿三個大字,黃公公回頭道:“莫小姐跟咱家進去吧,其他人在殿外等候就是了。”
入了宮殿,裡面有兩個人,莫如許乖乖對兩人行了個禮,皇帝讓她起身。
皇上正在桌上喝些什麼,身旁還坐着一個氣質雍容華貴的絕色女子,姿态萬千,聽到有人進來,女子眸若春波的雙眼向這邊轉來,見到是莫如許,掩唇輕笑道:
“我當是誰呢,原是莫尚書家的小姐,百聞不如一見,莫小姐果真是個妙人兒,想必過段時日便能喚莫小姐為世子妃了,本宮倒是要好好恭喜一番,隻是今日頂雪前來,倒是辛苦。”
莫如許:“借娘娘吉言,民女慚愧,君有召,臨百死而必至,娘娘體恤民女,民女惶恐。”
聽莫如許這樣答話,女子笑容淡了些,上下打量一番莫如許,神情莫名,淡淡開口:“莫小姐倒是會說話。”
她轉向一旁,繼而調侃皇帝道:“陛下也是,莫小姐前段時間才受了傷,如今尚未大好,還讓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冒着雪過來,真是不懂憐香惜玉。”
皇帝被貴妃指責也不生氣,反倒爽朗大笑:“貴妃指責的是,的确是朕思慮不周。”
說完便對一旁的丫鬟太監們揮手:“給莫小姐賜座。”
這女子便是皇貴妃,秦王生母,顧家家主的親妹妹,莫如許平常是見不到的,這麼近看果真是絕代風華,怪不得盛寵不衰。
莫如許謝座而後便乖乖坐在上面,也不主動詢問皇帝叫她來的目的,黃公公站在一旁低首候着,保和殿隻剩下皇帝同皇貴妃說笑的聲音。
莫如許在那裡坐了好一會兒,終于皇帝輕咳出聲,對一旁笑盈盈看着他的皇貴妃道:“晚娘,若是得空,今年各國上供的貢品那些,你看着給各院分了,皇後潛心禮佛,這些瑣事便麻煩你了,如今時辰不早,早些回去休息。”
“陛下這話嚴重,能與陛下分憂是臣妾榮幸,怎會麻煩,臣妾高興還來不及呢。”她是個七竅玲珑之人,怎會聽不出皇帝這是想要讓她離開單獨同莫如許說話,斜看了莫如許一眼,其中包含不悅,但卻很快收回,她向來溫婉怎能拒絕皇帝這個要求,笑對皇帝辭别:
“陛下喝了這碗湯也好好休息一番,今兒這雪雖不大,到底是寒冬臘月,陛下您畏寒,也要注意着點兒,後宮還有些事需要臣妾處理,那臣妾便先告退了,到了晚些時候臣妾再來給您送點吃的,政事雖忙可也要注意龍體啊。”
皇帝嗯了一聲算做回應,捏了捏皇貴妃的手,皇貴妃便起身向外走去,莫如許趕忙站起身送别皇貴妃,隻是皇貴妃連個眼神都未分給她,皇貴妃徹底離開莫如許才敢擡起頭。
“别這麼拘着,放輕松,朕隻是有話要問你,你坐吧。”
皇帝在一旁開口,他是個中年男子,即使身在皇家保養得宜,但還是不可避免地眼尾挂上了皺紋,這讓他看起來更為親切,但莫如許不會天真地認為他真的同表面這般具備親和力,實際上據莫如許了解,皇帝手段了得。
莫如許聞言乖乖點頭,重新蹲坐在地面上的席上。
皇帝道:“段千歡那小子是朕從小看到大的,小時候調皮,去邊關那麼多年也磨了性子,大了倒是沉穩許多,你們二人青梅竹馬,互相了解,感情那般好,朕還以為你們會很快便結成夫妻,哪知這事推了這麼久。”
“朕是個急性子,實在看不得有情人不能在一處,便自作主張為你們二人賜了婚,未詢問你的意見,莫小姐不會怪朕吧?”
他語氣溫和,但是莫如許聽到這話,撲通一聲頭重重磕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慌張道:“民女惶恐,民女斷然不敢。”
皇帝笑了:“你看你,朕隻是開個玩笑,你便如此在意。”他雖這樣說,卻未讓莫如許直起身,因此莫如許頭繼續貼在地面,一動不敢動,心中真心惶恐,她不明白皇帝這是什麼意思,為何要提到這件事。
皇帝頓了片刻,輕聲問道:“我聽說你同白初初關系頗好?”皇帝這話聽不出情緒,卻讓莫如許渾身一震,心中頓時塞滿了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