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米爾說完這段話,像是又想到了什麼,忽然笑了一下,有些可惜的說:“其實我本來是期望你會抽出來一個數字‘貳’的,這樣我就可以把關卡設成哪怕是你拿到鑰匙地闆也不會恢複原樣,最後你們就隻能絕望的等死了。不,應該說這樣的話,你們就是造成對方死亡的最大推手,在死亡的同時還會感到無盡的愧疚和絕望……可惜了。不過這樣也不錯。”
這些話聽着讓人覺得不寒而栗,但夏米爾卻似乎真的是覺得很可惜。
他搖了搖頭,在消散之前,又笑眯眯的和桑雲說:“還有一件事,這個房間的門隻能從裡面推,不能從外面拉開,所以你拿到了鑰匙之後直接從這裡離開就行。”
桑雲沒說話,但已經轉身繼續朝着鑰匙走過去了。
就在她離鑰匙僅有五步之遙的時候,一根羽箭忽然從她正前方的那個洞口裡面射了出來。原來這黑洞裡面裝着一個自動射箭的裝置,裡面可以源源不斷的射出羽箭。
桑雲下意識想往後躲,但是想到剛剛夏米爾的話,又硬生生的把往後的動作改成了往身側的動作。
但是兩個牆壁之間的距離極短,根本沒有足夠的空間讓桑雲躲閃,所以最她的胳膊上還是被劃出來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桑雲對刺痛毫不在意,反而加快了腳步想在更多羽箭射出來之前拿到鑰匙,這樣就可以迅速的退出去。
和桑雲料想的差不多,羽箭的數量隻會越來越多,在短短的兩三秒之内,五六隻羽箭從狹小的黑洞中間射了出來,桑雲硬生生的用挨了兩箭,一箭射中了她的大腿,另一根射中了她的腹部。
但與此同時,桑雲也成功拿到了柱子上的鑰匙。
十幾隻箭矢已經從黑洞裡面探出了箭頭,隻需要一秒鐘就能全部射出來,這時候桑雲必死無疑。
但她還有時間,身後的地闆已經恢複原樣,以桑雲的身後,隻要能接觸到身後的地闆,那麼她就有很大的可能逃脫。
但就在她想回頭從這裡離開的時候,忽然想到了什麼,腳步一下子就定在了原地。
不對,這件事不對勁……
夏米爾騙了她!
桑雲在那一瞬間明白了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這時候,黑洞裡面的箭矢也已經射了出來。
死亡的人數完全就是按照桑雲抽簽抽出來的數字決定的,也就是說,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死一個人。
而按照夏米爾剛剛的說法,隻要桑雲速度夠快,就完全有可能在被緻命的箭矢射中之前從房間裡面逃出去,也就是說最後可以有兩個人存活。
這樣的設置顯然有漏洞。夏米爾這樣一個連死亡時間都仔細算好的人,怎麼可能會放過這麼大的一個漏洞不管?
所以他剛剛說了謊,哪怕是桑雲拿到了鑰匙,她身後的地闆也不可能恢複原樣。也就是說,如果她踩到了身後的地闆,那麼時幽還是會被針刺穿。
按照從這裡到離開的距離,估計等桑雲拿着鑰匙出去之後,迎接她的就隻有時幽的屍體了。
夏米爾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确保兩個人之間隻能有一個人存活,并且會讓桑雲後悔終身。
假如時幽真的死亡了,哪怕是桑雲在此之前不知情,那她也相當于是間接導緻了時幽的死亡。雖然她本身沒有任何錯,但是她自己也絕對不會原諒自己的。
不過幸好桑雲在關鍵時刻相通了這件事,現在擺在桑雲面前的一共就隻有兩個選擇——
她自己出去,但是會間接導緻時幽會死,或者是她死在這裡,讓時幽解脫。
桑雲幾乎是沒有猶豫就做出了選擇,她不再往後退,而是轉過身來正面迎上了那些箭矢。
假如桑雲有合适的武器,那即便是這地方十分狹窄她也能抵擋一陣子,但現在桑雲手上隻有一把雞肋的槍,根本幫不上她任何忙。
而且就算是她抵抗的再久也沒有任何用處,因為她和時幽之間總是要選出一個人來背負這一切,而桑雲情願是自己。
所以她控制住了自己的本能,任由羽箭射穿了自己的胸膛。
桑雲手裡還緊緊攥着鑰匙,但她胸口已經插了五六根箭矢。
除了這些緻命的傷口之外,桑雲的腿上和胳膊上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血順着她的身體落在了地上,逐漸彙聚成了一小攤。
桑雲的意識已經有些不清楚了,她身體脫離,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她看着前方的黑洞,或許是察覺到她已經是強弩之末,所以那黑洞裡面沒再射出第二波箭。
桑雲身體有些搖晃,但是她接受這個結果,她顫抖着拿出懷裡的鑰匙,忽然極快的笑了一下,眼睛裡面一點情緒也沒有。
人在死之前,腦子裡面會走馬觀花的閃過過往的畫面。
桑雲看到了很多人的臉在她面前一閃而過。有笑着的關輕舟,有吃着東西的駱小寶,有靠在李澈身邊的周雲生,還有時幽、劉明合以及之前和她并肩作戰的隊友。
他們笑着,鬧着,走在她的前面,招呼她跟上。
桑雲也笑起來。
她吐出一口氣,似乎感覺到了安慰,更用力的攥緊了鑰匙,直到最後一刻都是笑着的,但意識已經逐漸消散了。
在桑雲閉上眼睛之後,門吱呀一聲自己打開了,地闆也真正的恢複了原樣。一直守在外面的周雲生察覺到動靜,眼睛一瞬間亮了起來。
他以為是桑雲打開了門,他以為桑雲找到了可以救下時幽而自己也不必受傷的辦法,因為他一直覺得桑雲總有辦法化險為夷。但是門裡面迎接他的,隻有桑雲還沒有冷掉的屍體。
而被桑雲緊緊攥在手中的,是那枚讓她甘願獻出自己性命的鑰匙。
周雲生有那麼一瞬間分不清自己現在是不是在夢中,他感覺周圍的一切都失去了顔色和聲音,隻剩下桑雲的屍體被過分的凸顯出來。
很快熟悉的刺痛感再次湧了上來,周雲生疼的無以複加,甚至已經到了惡心想吐的地步。但是他又能感覺到這次和之前的都不同,因為他感覺自己這次無比的清醒。
如果說之前的疼痛都是隔着一層薄霧,那現在的這份疼痛則是無比清楚真實的,周雲生能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現在在哪,能記起來自己現在的處境,甚至他還依然可以遊刃有餘的控制自己身體裡面的那股暖流。
他試着調動全身的力量,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扼住了那股兇神惡煞之氣的咽喉,讓這股橫沖直撞的力量終于可以真正的融入到自己的身體裡面,為自己所用。
與此同時,疼痛似乎成了撥開迷霧的一雙手,天光自上而下,讓那些之前就已經在他腦海裡面出現,并且斷斷續續的畫面此刻終于連成了一道完整的故事線。
周雲生感覺腦子裡的疼痛感正在褪去,他回憶起來了一些事情,一些……關于他和李澈的,塵封已久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