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景璇走過來拍拍黎敏的肩膀：“黎敏剛才的問題很好。水在這裡沒有什麼特殊的，你們已經學過水循環了，知道水分子可以在生命的體内和非生命的環境之間流動。那麼糖從哪裡來？”

黎敏脫口而出：“食品工廠？”

她說完又覺得這個答案可能不太對。

如果事情确實就是這麼簡單的話，那就應該意味着工業區的人已經能夠實現自給自足地把非生物的物質加工成食物。

剛才楚雲影說不是這樣的，人必須要吃掉别的生物才能補充自己的身體。

既然葉景璇沒有來打斷指出楚雲影的錯誤，那這個結論應該是對的？人應該不能隻靠把非生物的物質加工成食品活着？

葉景璇說：“這也是一個答案，但不是全部的答案。糖以前有過一個名字，叫做碳水化合物，這個名字容易誤導人以為糖是把碳單質和水化合在一起，現在不常用了。但是如果把這個‘碳’理解成碳源，它是可以成立的。有一點一直都沒有變，無論是其它生物通過光合作用合成糖、還是工業區的工業合成糖，用到的原料都是二氧化碳和水。”

黎敏很驚訝，她以為自己搞錯了，但是聽葉景璇的意思，似乎她想的也沒有錯？

沒有錯但不是全部，那可能是漏了什麼？

“所以我們是可以隻吃不是生命的東西嗎？或者還缺什麼嗎？”黎敏想了一下又問。

“楚雲影覺得呢？”

葉景璇從楚雲影那段解釋“為什麼要吃東西”的長篇大論中聽出了一種非常熟悉的想法。

平心而論，楚雲影掌握的知識和她的所學是匹配的，但是她非常平靜地說出了一個建立在“生命能同化其它物質建造自己的身體”基礎上的理念，這讓葉景璇覺得不太尋常了。

倒不是說楚雲影不可能完全靠自己想到這一點，但是她應該還沒有學到生态系統的物質循環和能量流動，所以她說的很可能就隻有“同化”這一件事。

楚雲影不假思索地說：“我們剛才說的是吃肉，人類需要從肉蛋奶的食物裡獲取蛋白質，消化分解成氨基酸之後組成我們自己身體的蛋白質。隻靠糖和水是沒法合成蛋白質的，因為沒有氮元素。”

“嗯……那食品工廠可以制造蛋白質嗎？或者直接是合成氨基酸？”

黎敏其實沒有想過“工業區的工廠再往前的原料從哪裡來”這個問題。她和楚雲影的思路像是一根繩子的兩端，從非生物到食物再到人的身體，這條鍊條總歸要連上。

“如果你要說從類似于空氣中的二氧化碳和水這樣的合成方式，至少，在實驗室裡是可以的。”葉景璇非常肯定地告訴她，“你們可能不知道，在還沒有星蟲的時候、你們出生之前，科技部開啟了一個重要的項目，核心就是像楚雲影說的那樣，研究人有沒有脫離其它生物單獨生存的可能性。當我們在地球上的時候，這個問題可能沒什麼用，但是如果我們想要離開地球，飛向宇宙開啟星球拓荒，這個問題就會很重要。科技部招募到了一些非常排斥‘吃肉’或者‘殺生’的人，讓她們隻食用工廠或者實驗室從非生命物質合成的食物。這個研究至少要一直進行到第一批所有被試人員自然死亡或者主動退出。”

這下楚雲影也很驚訝了：“居然全都可以合成嗎？我感覺沒有在市場上見過這樣的食物——我知道有合成肉，但是合成肉也還是用動物細胞培養做成的，那些細胞也是從畜牧業的動物身上分離，我覺得不算‘從非生命物質合成的食物’吧。”

“是的，你說得對，通過培養肌肉細胞獲得的合成肉不算‘從非生命物質合成的食物’。楚雲影同學對生物學感興趣嗎？你考慮過的很多東西，已經超過你們這個年級要掌握的知識了。”葉景璇若有所思。

楚雲影對這幾個問題對答如流，看起來不太像是臨時思考的，但是如果她非常關心這個問題，那麼很難像現在這樣平淡地提及。

“好像也不能說是感興趣，主要是覺得很熟悉，如果我沒有能力者天賦的話，也許會學生物學吧。但是這兩件事如果我可以選的話，我應該會選能力者。”從楚雲影的角度來說，在她知道有能力者的那一天，她就一心想要成為最厲害的能力者。至于這些食物啊，生命啊，吃肉和殺生之類的問題和讨論，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在她潛意識中存在了。

“或許這兩件事也不一定是沖突的，我們也在組建自己的實驗室，等你通過能力者考核可以考慮加入，我相信你一定能通過。”葉景璇順手就發出了招募邀請。